第十一章 昆曲诉衷情(第2/4页)

翁泉海一笑:“实话实说而已。赵大夫,恕翁某斗胆讲一句,为医者,需厚德精术,求真,求诚,求正,求善,方能实至名归。”赵闵堂说:“翁大夫,您是在给我讲学吗?”“出于肺腑之言。”“原来是自言自语啊,告辞。”

回到家,赵闵堂生气地把中医学会进行药方论证的事对老婆讲说一遍。老婆说:“看来人家翁泉海还是替你说话了。”赵闵堂一拍桌子吼道:“屁啊!他讲了一堆,言外之意就是那病能不能治好,跟知了是否原配无关,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他要是不讲话,我就能把原配知了的事咬死。这回好,记者也在场,说不定把这事捅到报纸上。好不容易长了一层脸皮,又叫他给扒下来了!”

老婆劝慰道:“这大难病让中医学会背了,你应该高兴,不必生气了啊!”

不久,翁泉海去那个面馆吃阳春面,和岳小婉在那里又见了一面。岳小婉告诉翁泉海,她的伤全好了。她说:“翁大夫,当时我躲起来不敢出门,因为信任您,才找您给我诊治。没想到让您受了惊吓,对不起。我应该感谢您,我请您吃饭吧。”翁泉海说:“岳小姐,您千万不要客气,那是大夫该做的。”

翁泉海知道,范长友和岳小婉是朋友。那次范长友做东,请了翁泉海、岳小婉,还有做货运生意的段世林在一家高级酒楼聚会。

酒桌上,岳小婉绘声绘色地讲老中医治病的故事:“有个人找老中医治病,说我喜欢中医,但是中医的药太难吃了,我一看那煎好的药汤就恶心,吃不下去。老中医笑了,说这还不简单,你喝药的时候,别看药汤不就行了!

“还有个患者跟大夫说,我太痛苦了,你赶紧给我治治吧。大夫问你哪儿不舒服啊?患者说我梦里总看见成群的鬼蹲在我家的院墙上,每天晚上都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呢?大夫说这事简单啊,你在院墙上洒点油,鬼就站不住了。患者说那鬼要是踩得稳呢?大夫说把院墙扒了,鬼保准站不住了。”

众人哈哈大笑。

范长友说:“无风不起浪,世上肯定有这样的庸医。翁大夫,你说是不?”翁泉海笑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笑话而已,姑妄听之吧。”范长友点头说:“翁大夫说话滴水不漏啊,来,咱们干一杯!”

翁泉海看着段世林问:“段先生,您的酒量不错啊,是不是偶尔头痛呢?”段世林说:“是的,不过疼一会儿就好了,无妨。”翁泉海劝道:“段先生,您应该戒酒了。”

岳小婉站起来说:“在座各位,我要为恩人翁大夫献上一曲。”她唱起了《牡丹亭》,唱得缠绵悱恻,十分动情。翁泉海望着岳小婉,他的手指在桌上弹着……

聚会散了,岳小婉坚持要送翁泉海回去。二人坐在汽车后座上。

岳小婉热情地说:“翁大夫,等我复出登台,您一定要来捧场啊!”翁泉海谦虚道:“多谢邀请,只是我对昆曲没有研究,也听不大懂。”

岳小婉一笑:“可刚才我唱的时候注意到您了,您不仅懂昆曲,还会弹琴,您的手指一直在动,没有二十年的操琴功夫才怪呢,我说的对不对?”翁泉海只好说:“早年弹着玩的,多少年没动了。”

岳小婉问:“学中医要学诊脉,我听说那都是在琴弦上练的,真如所闻?”翁泉海反问:“您会弹琴吗?”“当然会。”“那您可以诊脉了。”

汽车在翁家院前停住。翁泉海从车里走出来,朝车内摆了摆手。岳小婉透过车窗,望着翁泉海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让车夫开车。

翁泉海回到家里,进了书房,他关上房门,坐在琴旁开始轻抚琴弦……

早晨,翁泉海从西厢房出来,走进厨房,他看见葆秀正在忙着做饭,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葆秀低头着头说:“昨天。”翁泉海看着葆秀:“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葆秀斜一眼翁泉海:“你说呢?”“我回来你知道吗?”“我也不是聋子。”“怎么不招呼我一声?”“你弹琴弹得入迷,我插上一嘴多扫兴!”

翁泉海有些尴尬地说:“回来就好。”葆秀笑道:“琴弹得不错,油盐酱醋,一味不少。什么时候给我弹一曲啊?”“生疏了,等练好再说吧。”

岳小婉还是要宴请翁泉海,她让女用人给翁泉海送来一封邀请信。翁泉海看后说:“承蒙厚爱,只是我这里诊务甚忙,着实抽不开身,吃饭喝酒的事就算了,请见谅。”

第二天,翁泉海和葆秀刚要出去买菜,岳小婉的女用人走过来问翁泉海:“翁大夫,您今天不开诊吗?”翁泉海说:“今天休息。”

女用人低声说:“我家小姐突发急病,请您出诊。”翁泉海犹豫着。葆秀问:“还轻声轻气的,什么事啊?”翁泉海只好说:“有人得了急病,找我出诊。”

葆秀忙说:“这可是大事,赶紧去吧。”她问女用人:“得病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女用人说:“是我家小姐。”

葆秀一笑:“女的呀,那我跟你去。”翁泉海摆手说:“你忙你的,我让老沙跟我去。”“那也行。诊完病早点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葆秀挎着菜篮子走了。

翁泉海坐在卧室床前给岳小婉切脉。岳小婉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切过脉,翁泉海把脉枕放进诊箱说:“岳小姐,您没病。”

岳小婉说:“翁大夫,我此番请您过来,只是想报答您的救命之恩。”翁泉海说:“岳小姐,诊费、药费都已经付清,您不欠我的。”

岳小婉真诚地说:“除了诊费和药费,您还帮我摆脱了他们的纠缠,没有您出手相救,可能此时我已经躺在棺材里了。所以,您的恩情我还没有报答。我过些天就要复出登台,想把那出戏先唱给您听。”

翁泉海说:“即便如此,您也不能开这种玩笑。”“不这样请不来您。翁大夫,请您稍等,我去上妆。”岳小婉说着下了床。

翁泉海忙说:“不必上妆,清唱一段即可。”岳小婉坚持道:“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岂能轻率?这是我对您的尊重,请不要推辞。”

客厅里,岳小婉身着戏服,光彩照人,唱着《牡丹亭》。翁泉海坐在一旁,神情专注地欣赏着。他被卓绝的艺术魅力所吸引,情不自禁地走到琴旁弹奏起来。琴声中,岳小婉的演唱更加妩媚动人……

老沙头靠在客厅外的墙上站着睡着了,翁泉海提着诊箱走出来。岳小婉穿着戏服相随低声说:“翁大夫,您能用琴为昆曲伴奏,且行云流水,功底没有几十年风雨无阻是不可能的。知音难觅啊!”翁泉海一笑:“这两年忙于诊务,也就淡了。岳小姐请回,往后不要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