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别动

那声“我想你”中包含着千头万绪连简令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情感,她那时头晕眼花,只凭借一腔本能说话做事,想抱罗一慕就抱了,想说什么话就跟她说,直到话一出口,简令才后知后觉,不应该这样的,她应该表现得更体面一点、更矜持一点,更……更不惹人烦一点。她生怕罗一慕又因自己的越界而生气,靠在她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斜向上看,偷偷打量罗一慕的神情,想看出一点点她是否不耐的端倪。

幸好没有,罗一慕的手臂支撑着简令的后腰,神态未有不悦的趋势,架着简令的右臂,将她就近扶进旁边的一间空教室内休息,好让她缓口气。

简令运动过量,伏在课桌上半天起不来,罗一慕坐在她的旁边,利用这点被耽搁的时间拿出课本勾勾画画,简令知道她是在备课。

认真起来的罗一慕很迷人,尤其是她的一双手,细白好看,指甲剪得短而圆润,于是显得干净,拇指和食指间握着一只纯黑色的钢笔,更衬得手指素白姣好。

罗一慕左手压着书页,右手用钢笔在书上勾写,简令盯着她的手看了两分钟,突然对她手下的那本书心生一点嫉妒,恨不得自己此刻立马就能附体到那本教材上去。

简令一只手伸过去,压在书上,挡住了罗一慕的大部分视线。

罗一慕写字的手一顿,抬起来,不解地看向简令。

简令趴在桌上冲罗一慕笑,握住她的左手,“你是大学老师,又不是高考学生,用得着这么争分夺秒么?我好累啊,你陪我说说话吧。”

空无一人的大教室,简令说话声音很轻,气息还不十分均匀,轻轻飘飘有气无力,尽管罗一慕和她之间还隔了一个座位,那声音仍旧像羽毛一般飘进罗一慕耳中,令她耳尖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罗一慕盖好钢笔合上书本,转头看她:“说什么?”以她的个性,应该直截了当地拒绝简令,绝不拖泥带水,可简令那句请求里带着虚弱的气音,听起来那么可怜,罗一慕一时不忍,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

“你坐过来一点。”简令伏着桌子勾了勾她的手背,“你离得太远了,说话我都听不清。”

罗一慕犹豫一秒,起身挪了一个位子,挨着简令坐。

简令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糟糕,我的手臂好像被压麻了。”她由趴桌改为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又把自己的头枕在罗一慕的肩膀上,“我好累,借我枕一下。”

罗一慕低头瞥见简令通红带着热气的脸颊,又不自在地移开眼,拒绝的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喉管一骨碌又咽了回去。

简令在罗一慕肩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她柔软的脸颊紧贴着罗一慕的肩膀,头顶的碎发扫进罗一慕的衣领中,她脑袋稍微一动,罗一慕的脖子便一阵不能忽视的轻痒。罗一慕身体坐得笔直,两只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简令靠着她的肩,两人胳膊肘碰胳膊肘,简令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放在大腿上的自然微曲的细长手指,心痒痒的,先抬头打量罗一慕一眼,确认她没在看自己,于是偷偷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悄咪咪覆在罗一慕左手手背上,她感觉到罗一慕手臂一僵,再次抬头,只见罗一慕也在低头看自己。

当然了,这么大的动作,不惊动她是不可能的。

“干什么?”罗一慕喉咙干涩地问。

“我想摸摸你的手。”简令被人当场抓了个正着,干脆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地把罗一慕的手翻转过来,握在自己掌中,怕她抢走了似的,还不放心地用两只手抱住,挑着眼尾冲她笑,“不行么?”

她刚经过剧烈奔跑,眼尾晕着一层薄红,眼睛里似有波光闪动,连嘴唇都在灯光底下愈发水润润的,好像诱着谁去一亲芳泽,罗一慕与她对视,没来由地心里一慌,连忙移开眼,盯着桌面上的课本看,于是手上的触感就更加明显,她能感觉到简令抚摸她的手背,握住她的手指,短短的指甲在她指腹上轻轻地挠,又沿着指骨一路摸到掌中央,挠她的掌心。

丝丝纹纹的痒,从她掌心爬进去,由手臂直击心脏,再由心脏传遍四肢,罗一慕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根血管都像过了一遍电,左半边身体麻得不能动弹。

她的喉咙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简令拉着她的手,放在她心口的位置,身子抬起一点,下巴枕在她的肩头,直勾勾看着她已经红起来的耳廓,嘴角含着一抹笑,在她耳边说:“慕慕,你的心跳真快。”

呼吸间的高温,让罗一慕有种耳朵被烫伤的错觉,她心慌意乱,不由得想逃,却被简令一把抱住。

“别跑。”简令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疲惫,近乎央求道:“慕慕,你别跑,我求求你了,我好累,你跑了,我怕我再也追不上你了。”

“我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真的,哪怕抱着你的衣服睡觉,我都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可你总是不理我,我给你发消息,你好多天都不回……”

不同于平常的轻佻,简令温软的声音近在咫尺,不高不低,正好是撞击罗一慕心脏的频率,那么可怜,带着一点卑微,罗一慕不得不心软,留在原地。

不知为何,她对简令总是心软。

“快十点了。”罗一慕说。

“那又怎么了?”简令已经把自己的身体完全压在罗一慕的身上,她抬起头,在罗一慕的耳边浅吻,着迷似的嗅着罗一慕的香气,就像猫遇上了猫薄荷,欲罢不能。

罗一慕喉咙一紧,沙哑道:“十点,教室会自动熄灯。”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灭了,整间教室,连同外面的走廊都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亮,由窗棂透进来一点影影绰绰的光影。

黑暗放大了罗一慕的其他感官,视觉丧失,于是触觉就更灵敏,她听到简令在自己耳边闷声笑。

“那不更好么?”简令笑得得意,动作也放肆起来,张口含住罗一慕的耳垂,湿滑温热的舌头滑过耳垂,罗一慕的脊背像爬了一万只蚂蚁,令她咬着牙根一阵颤栗。

“简令!”由罗一慕牙关发出来的一声危险警告,“我要生气了。”

“别!”简令最怕她生气,慌忙放开她的耳朵,急急恳求,“好姐姐,别生我的气。”她可怜兮兮地在罗一慕耳边,连声叫她“好姐姐”、“好慕慕”,动作却一点都不带停的,转而进攻她的后颈,留下一路濡湿柔软的印记,“好慕慕,可怜可怜我吧,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

简令的浑身上下还留有过度运动的后遗症,她的四肢无力,她的两条腿酸痛得要命,她的喉咙还泛着干燥的血腥气,可她什么也管不了了,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她只想亲她抱她,不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