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5/9页）

“这还用问，肯定有一腿嘛。有一腿，对吧！”茧美像火山爆发似的哇哇大叫，“他们被抓住了把柄也不承认而已。就算被拍到两个人脱光光抱在一起，他们也会装糊涂的。”

“星野，你觉得呢？你觉得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有须睦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随即换了种问法，“或者说，你希望是真还是假？如果我真和这个男人有一腿，你会觉得松了一口气，不至于对我依依不舍了吧？”

“不知道。”我答不上来，不知道哪个答案能让自己得到救赎。很可能，无论哪个答案都无济于事。“但我知道佐野先生一定会大伤脑筋。”

我和她的经纪人佐野先生见过好几面，有须睦子没有向公司隐瞒我俩的事。佐野先生总是面无表情，沉着冷静，不愧有“铁面经纪人”的美称。即使被人批评说死心眼，他还是一板一眼地工作。我对他颇有好感，他却很讨厌我。这也难怪，毕竟我是只能让他的宝贝女明星贬值而不可能升值的男人。“我无意干涉男女私事。但我要告诉你，你确实给我添了很多麻烦。”每次见面，他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我，仿佛这是一句礼貌的问候语。

“佐野总摆出机器人似的面孔对我说：‘有须小姐，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呀。’”有须睦子轻轻耸了耸肩。

佐野先生也经常这么对我说：“我可为你伤透了脑筋啊。”每次的语气都一样，让我怀疑他在播放事先录好的语音。

“我先声明，我不会和你分手，因为不想和你分手。”

有须睦子并没有朝我瞪眼，也没有摆出威胁的架势，只是认真地倾诉。

“你听着，”茧美不耐烦地挥挥手，“又不需要办离婚手续。这家伙随时能和你分手，和我结婚。听懂了吗？你就算反对也没用。”

“这我明白。不过，对于不愿分手的人，星野是绝不会抛下不管，扬长而去的。我相信这一点。”

“别傻了，小星野才不是这么高尚的男人呢！喂，你快说话呀，说话呀！说些名句也好，狠话也好，让她痛哭流涕！”

当然，我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和茧美准备离开有须睦子的公寓。并不是她同意分手，而是经纪人佐野先生打来了电话。她接听电话后，对我们说：“我现在必须得出门了。”

“去拍电影？”

“晚上才开始。租借了一家打烊的咖啡馆，九点以后开拍。佐野说现在公寓附近聚集了一些媒体记者，让我提早出门为好。他现在过来接我。”

“是吗？”我稀里糊涂地回答。茧美不知何时站在了我坐着的沙发前，一脚踢向我的膝盖。幸好我闪开了，才没被踢中。这一脚踢在了沙发上。沉甸甸的沙发移动了一下，险些把我摔下来。“‘是吗’个鬼啊，你怎么还优哉游哉的，现在正是时候呀。她有事要出门，那我们正好回去呗。喂，快站起来。就这样分开吧，正是时候。”

她说得对。虽然这样的告别不太圆满，但这样面面相觑下去也无法一刀两断。和有须睦子交往的时候，每次见面都匆匆忙忙，好像在暴风雨中等待风雨暂歇，绝对算不上风平浪静。瞅准这短暂的片刻，两个人悄悄地划船出海……就是这种感觉吧。所以，我觉得这样匆忙的告别方式倒是很符合我和她的这段恋情。

“我不想和你分手。”有须睦子在门口说道。这并不是恳求，而是平静的声明。她大概相信这句话能够挽留我吧。是的，我对这样的话没有抵抗力，很想留下来。然而，“那辆巴士”不会为我停留。

“就这样分手吧。”说完，我走出了门外。

午后的阳光早在外面等着我，明晃晃的，让人觉得有些异样。大概是因为我和有须睦子大多在晚上见面吧。

我迷迷糊糊地走出公寓的大门，站在台阶上环顾四周，只见绿化带附近聚集了很多人。有好几组扛着摄像机或者手持话筒的人。他们看见我们出来，就像狙击手发现敌兵一样，锐利的眼神很快扫视过来，但立刻兴味索然地转向别处。

“噢，那些就是电视台的人吗？”茧美兴致勃勃地说道。

“他们在等她出来。”

“既然这样，采访我们不就得了，对吧？我们刚从她屋里出来。况且，再怎么说你也是和她真正交往过的男人呀。”

“省省吧，我可不想又来一次。”我条件反射式地回答。

“又来一次？什么意思？”茧美在台阶中间停下脚步，“你以前被采访过吗？你在八卦周刊杂志上亮过相了呀？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我并不是故意隐瞒。这原本就是我想忘掉的一段记忆。“大概在两年前，我被人拍到，说是‘有须睦子的热恋对象’。”

“就凭你？”

当时是深夜，我走在小巷里，忽然一阵闪光灯在眼前乱闪。因为太突然，我还以为是一辆大卡车亮着车头灯直冲过来了呢，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闪光灯闪个不停，我惊慌失措又无法招架，就像被人骑在胯下痛打一顿似的，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屈辱感油然而生。

“不过，因为我是普通人，照片做了处理，眼睛部位打了马赛克。”

事后，佐野先生对我说了那句问候语：“我可为你伤透了脑筋啊。”语气比平时更加严厉。有须睦子则固执地说：“恋情曝光了，有什么关系呢？无论哪个女明星都要谈恋爱，都要结婚、生小孩的呀，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呢？”她大发了一通牢骚。

“我冒昧地说一句，”佐野先生看我一眼，对有须睦子说道，“我觉得你和星野先生不会长久的。”

“喂，佐野，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凭什么我非得和星野分手？”

“就因为我是普通人吗？”我也脱口而出地问道。

佐野先生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这么觉得。”

有须睦子笑出声来：“佐野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机器人，不是施瓦辛格扮演的那个哦。你说的话应该很靠谱。我好害怕哦。你是不是还想说自己能预知未来？”

“我不是为了帮助你而从未来穿越回来的机器人。”佐野一本正经地否认。这样子太可笑了，使我忍俊不禁。

我和她的关系并未被深究。因为佐野先生想方设法，倾尽公司之力，成功转移了媒体的注意力。首先散布了有须睦子和某个音乐人热恋的绯闻，那个音乐人当时正崭露头角，比起我这个不起眼的普通人来说，当然更具话题性。八卦周刊杂志和电视综艺节目纷纷热炒这个话题。过了一段时间，再传出两人分手的消息。

“这样不会给那位音乐人添麻烦吗？”我问佐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