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间谍(第4/6页)

“好吧,我想在外面只待几分钟是没什么问题的。我觉得外面的空气也算不上新鲜,只有从海上吹来的风才新鲜。不过你可以去船舱上面坐着,看看四周的风景,等我们靠近岸边的时候你再回来。”

莱拉一下子跳了起来,潘特莱蒙立刻变成一只海鸥,迫不及待地要到外面舒展一下翅膀。外面冷飕飕的,尽管莱拉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很快就冻得哆哆嗦嗦的。而潘特莱蒙兴奋得大叫一声,身体一跃展翅飞到空中,时而环绕盘旋,时而一掠而过,时而振翅疾飞,一会儿飞到船头,一会儿飞到船尾。莱拉高兴得欢呼雀跃,她的心也随着他飞了起来,心里在催促他去戏弄老舵手的鱼鹰精灵,让她和他比赛。可是,鱼鹰对潘特莱蒙不理不睬,懒洋洋地趴在主人身边的舵柄上。

这片灰蒙蒙的空间一片凄冷,死气沉沉,只有发动机持续的轰鸣声和船桨下隐约的划水声打破无边的寂静。云层低垂,没有一丝雨,云层下是一片阴霾。只有潘特莱蒙优雅翱翔的身姿透出生机和喜悦。

潘特莱蒙先是一个俯冲,然后猛地向上爬升,灰色的天空映衬着他洁白色的翅膀。就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突然猛扑过来,打中了他。潘特莱蒙在震惊和疼痛中扑扇着翅膀,身体歪斜着向下坠落。莱拉惊叫了一声,她也感到剧烈的疼痛。这时,又有一个黑色的小东西飞了过来,跟第一个会合在一起。它们飞行的动作不像鸟,倒像是会飞的甲虫,沉甸甸地,飞得笔直,发出嗡嗡的声音。

在坠落的过程中,潘特莱蒙努力扭转身体变换路线,想朝着船上莱拉急切伸开的双臂飞去。但那两个黑色的东西不断地向他发起攻击,嗡嗡叫着,想置他于死地。潘特莱蒙和她自己的恐惧快让莱拉发狂了。就在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身边掠过,向上飞去。

那是舵手的精灵。虽然她看上去笨拙、沉重,但飞起来非常敏捷、矫健。她晃动脑袋,左啄右咬——只见黑色和白色的翅膀在天空扑腾扇动——接着,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掉下来,落在莱拉脚边刷着沥青的船舱顶上,与此同时,潘特莱蒙也飞落在她伸出的双手中。

没等莱拉安慰他,潘特莱蒙变成一只野猫,一跃而起,扑向那个东西,把它从舱顶边缘追了回来,那东西爬得飞快,正准备逃走。潘特莱蒙用锋利的爪子紧紧抓着它拿下来,然后抬头望着阴暗的天空。鱼鹰扇动黑色的翅膀,向高空爬升盘旋,四处搜索着另外那只黑色的东西。

不一会儿鱼鹰飞了回来,冲着舵手鸣叫。舵手说:“那一只跑掉了。别让这只跑了,给——”说着,拿起马口铁杯子倒掉里面剩的水,扔给莱拉。

她立即用杯子把那个东西罩住。那个东西像一台小机器似的,愤怒地嗡嗡叫。

“拿好了。”法德尔·科拉姆在她身后说。然后,他跪在地上,把一张卡片从杯子下面塞了进去。

“那是什么东西,法德尔·科拉姆?”莱拉声音颤抖地问。

“我们到下面去看一看。莱拉,小心点儿,握紧了。”

经过舵手精灵的时候,莱拉看了她一眼,想向她表示感谢,但鱼鹰闭着那双苍老的眼睛。于是,她只好谢了谢舵手。

舵手只回答了一句,“你应该在下面待着”。

她端着杯子走进船舱。法德尔·科拉姆找了个啤酒杯,把马口铁杯子底朝上对准啤酒杯的口,然后抽出那张卡片,那个东西便掉进了啤酒杯。他把杯子拿起来,这样他们便清楚地看见了里面那个怒气冲冲的小东西。

它有莱拉的拇指那么长,不是黑色,而是墨绿色。它的鞘翅直立着,像是振翅欲飞的瓢虫。它的翅膀扑打得那么激烈,看上去像是一团雾,六条长着爪子的腿在光滑的玻璃上乱扒。

“这是什么东西?”莱拉问。

潘特莱蒙还是野猫的样子,蹲在半英尺远的桌子上,绿色的眼睛随着玻璃杯里的那个东西一起转圈。

“你要是把它打开,”法德尔·科拉姆说,“你会发现里面并没有生命,没有动物,也没有昆虫,什么都没有。这种东西我以前见过一个,但从来没想到在北方这种地方还会见到。这是非洲的东西,里面有个不停转动的发条,弹簧上钉着一个邪恶的灵魂,符咒控制了它的心。”

“可是是谁派它来的呢?”

“莱拉,你甚至都不必去读那些符号;你跟我一样,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是库尔特夫人?”

“当然是她,看样子她不止到北方探险过。南方的原始地带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在摩洛哥见过这东西。它极其危险,一旦灵魂附着在它身上,它就永远不会停下来;要是把它的灵魂放跑了,它就会极其疯狂,把它遇到的第一个生物杀死。”

“可它在这里干什么呢?”

“对我们进行侦察。我真是蠢透了,竟让你到甲板上去。我本应该让你按照自己的思路去琢磨那些符号的含义,不该打扰你的。”

“我现在明白了!”莱拉突然激动地说,“那只蜥蜴的含义是空气!我刚才就看出来了,但是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因此我努力去想,但刚才没想出来。”

“哦,”法德尔·科拉姆说,“我也明白了。那个符号并不是蜥蜴,而是变色龙,这就是为什么它代表的是空气,因为变色龙不吃不喝,仅仅依靠空气而活着。”

“那么大象——”

“代表的是非洲。啊,原来是这样。”他说。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真理仪每灵验一次,他们对它的敬畏便增加一分。

“它一直就在警告我们这些事情,”莱拉说,“我们本该听的。可我们该把这个东西怎么办呢,法德尔·科拉姆?能杀死它吗?”

“据我所知,我们对它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把它紧紧地关在盒子里,永远别放出来。我更担心的是跑掉的那只,现在它一定是回到库尔特夫人那儿,把它看见你的消息告诉她了。莱拉,我真该死,我真是蠢透了。”

他稀里哗啦地在橱柜里翻来翻去,找到了一个直径大约三英寸的装烟叶用的马口铁罐子,里面装的是螺丝钉。他把它们倒出来,用一块抹布把里面擦了擦,然后把那只杯子扣在罐子上,那张卡片还紧贴在杯子口上。

接下来的几分钟居然有了点儿麻烦。那个东西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条腿伸出来,把罐子推到了一边。但他们还是抓住了它,把罐口向下拧紧。

“等我们一上大船,我就把它的边都焊上,确保万无一失。”法德尔·科拉姆说。

“难道发条停不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