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斯瓦尔巴群岛(第3/5页)

“你爱过法德尔·科拉姆吗?”

“爱过。他知道吗?”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爱你的。”

“当年他救我的时候,年轻、身强力壮、充满了活力、非常英俊,我立刻就爱上了他。我本可以改变自己的本性,本可以抛弃叮咚作响的星星和极光美妙的乐音;我本可以永远不再飞翔——我本可以不假思索地在那一瞬间放弃这一切,去做一个吉卜赛船工的妻子,为他做饭,跟他共寝,为他生子。但是,你无法改变你的本性,你只能改变你的所作所为。我是女巫,他是人。我和他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这个他从来没说过!是不是女孩?是女巫吗?”

“不,是个男孩,在四十年前那场可怕的传染病中,他死了,那是一种从东方传播来的疾病。可怜的孩子,他像飞蛾一样来到人世,然后又离开人世,我的心都被撕碎了——这种事情总是这样,科拉姆的心也碎了。这时便传来了召唤,要我回到女巫中间,因为雅贝·阿卡带走了我的母亲,于是,我就成了我们部落的女王。所以,万不得已,我只好留了下来。”

“你有没有再见过法德尔·科拉姆?”

“再也没有。我听说过关于他的事情,听到他被斯克雷林丑人用毒箭射伤,我派人去给他送草药,为他念咒,帮助他痊愈,但是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看他。听说从那以后,他的身体便垮了下来,但他的智慧却越来越多,他大量地看书学习,我为他的美德感到骄傲。但是我没有去找他,因为那时候,我的部落正处于危险之中,女巫之间的战争迫在眉睫,另外,我以为他会忘了我,在人类中找个妻子……”

“他永远也不会忘,”莱拉语气坚定地说,“你应该去找他,他还爱着你,这个我知道。”

“可是他会为自己的老态感到惭愧,我也不想让他有这种感觉。”

“也许他会这样觉得,不过你至少应该给他带个口信。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塞拉芬娜·佩卡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潘特莱蒙变成一只燕鸥,飞到她的云松枝上,在上面待了片刻,以表示莱拉和他刚才也许太不礼貌了。

莱拉问道:“塞拉芬娜·佩卡拉,为什么人都有精灵呢?”

“所有的人都在问这个问题,可是没有人知道答案。从有人类的时候就开始就有了精灵,这是我们和动物之间的区别。”

“没错!我们确实跟动物不一样……比如说熊。他们很奇怪,不是吗?当你觉得他们像人类的时候,他们会突然之间做出不可理喻或是心狠手辣的举动,让你觉得永远无法理解他们。不过你知道吗?埃欧雷克曾经跟我说过,他说盔甲对于他就像精灵对于人的意义一样,他说那是他的灵魂。但这又是我们和他们不同的地方,他的盔甲是他自己做的。他们驱逐流放他的时候,拿走了他的第一副盔甲,他就找来陨铁自己做了一副新盔甲,就像是做了一个新的灵魂。而我们却不能制造自己的精灵。后来,特罗尔桑德的人拿酒灌醉了他,偷走了那副盔甲;再后来,我找到了那副盔甲的藏身之处,他把它拿了回来……可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到斯瓦尔巴群岛来?他们会攻击他,也可能会杀了他……我喜欢埃欧雷克,我非常爱他,要是他没来就好了。”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是谁?”

“只说了他的名字,还是特罗尔桑德的领事告诉我们的。”

“他出身高贵,是个王子。实际上,假如他没有犯下那么大的罪过,现在就该是披甲熊的国王了。”

“他跟我说,他们的国王叫埃欧弗尔·拉克尼松。”

“埃欧弗尔·拉克尼松是在埃欧雷克·伯尔尼松被流放之后才当上国王的。当然,埃欧弗尔也是一个王子,否则他们是不会允许他统治王国的;但是,他拥有人类一般的智慧,结交盟友,缔结条约;他不像熊那样住在冰造的堡垒里,而是住在新修的宫殿里;他说要跟人类各国互派大使,要在人类工程师的帮助下开发火矿……他很精明,也诡计多端。有人说,就是他挑唆埃欧雷克去做那件导致他被流放的事情,也有人说即使他没有挑唆,他也让人们这么认为,因为这样可以进一步巩固他精明狡猾的名声。”

“埃欧雷克到底干了什么事?你看,我喜欢埃欧雷克的原因之一,就是我父亲也是因为做了什么事并因此受到了惩罚。我觉得,他们俩很相似,埃欧雷克跟我说他杀死了另外一头熊,不过他从来没讲过事情的全部经过。”

“他们是为了一只母熊打起来的。被埃欧雷克杀死的那只公熊没有像通常那样发出投降的信号,而当时埃欧雷克明显占了上风。尽管披甲熊都有自尊心,但他们从不会否认另一只熊更强大,而且会投降。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只熊却没有任何表示。有人说,埃欧弗尔·拉克尼松控制了他的思维,要么就是给他吃了迷药。总之,那只年轻的熊毫不退缩,埃欧雷克·伯尔尼松最终发怒了,无法控制自己。这个案子判起来并不难,他本来打伤那只熊就可以了,而不应该杀死他。”

“不然他就是国王了,”莱拉说,“我在乔丹学院听帕尔默教授说过埃欧弗尔·拉克尼松的一些事情,因为这个教授以前到过北极,跟他见过面。他说……我真希望能记得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我想他大概是使用诡计当上了国王……可是你知道,有一次埃欧雷克跟我说,披甲熊是不会上当受骗的,还当场演示,证明我骗不了他。现在听起来好像是他们俩——他和另外那只熊——都上了当。也许只有熊才能欺骗熊,可能人是骗不了他们的,除了……除了特罗尔桑德的人,他们骗了他,对吧?他们把他灌醉,然后偷了他的盔甲,是不是?”

“当熊像人一样行事时,也许他们会上当,”塞拉芬娜·佩卡拉说,“当熊像熊一样行事时,也许他们就不会上当。熊通常是不喝酒的,埃欧雷克·伯尔尼松为了忘记被流放的耻辱喝得酩酊大醉,正是这样他才上了特罗尔桑德人的当。”

“啊,是的。”莱拉点了点头。她对这个说法很满意。她对埃欧雷克充满崇拜,对确认了他尊贵的身份感到高兴。“你很聪明,”她说,“要不是你告诉我,我真的不会知道这些。我觉得你比库尔特夫人还要聪明。”

他们继续飞行。莱拉从口袋里找出几块海豹肉,放进嘴里咀嚼。

“塞拉芬娜·佩卡拉,”过了一会儿,她说,“什么是尘埃?因为在我看来,这些麻烦似乎全都和尘埃有关,只是没人告诉我它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