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殊死之战(第2/5页)

“你让埃欧弗尔·拉克尼松上了当?”

“是的,我让他同意跟你决斗,而不是像对待被驱逐的熊那样直接把你杀死,获胜者将成为披甲熊的国王。我只能这样,因为——”

“你姓贝拉克瓦?不,你该叫莱拉·巧舌如簧,”他说,“我要的就是跟他决斗。来吧,小精灵。”

莱拉看着身披旧盔甲的埃欧雷克·伯尔尼松,他是那么精干、勇猛。莱拉觉得自己的心中充满骄傲。

他们一起走向埃欧弗尔那座巨大的宫殿,决斗的战场就设在那里,空荡荡的,四周都是高墙。披甲熊聚集在城垛上,每一扇窗户后面都挤满了白花花的脸,他们笨重的身躯站在那儿,像是一道雾蒙蒙的厚厚的白墙,眼睛和鼻子黑点儿般地点缀在上面。站在最近的熊向两旁退去,给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和他的精灵让出一条通道,让他们从中间穿过。披甲熊们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们俩身上。

埃欧雷克停了下来,埃欧弗尔·拉克尼松就在战场的对面。国王从白雪堆积的高台上走下来,两只披甲熊在相隔几码远的地方互相对峙。

莱拉离埃欧雷克很近,能感受到他体内的战栗——像一台大功率发电机似的,源源不断地产生强大的电流。她轻轻地碰了碰他头盔下露出的脖子,说道:“好好打,埃欧雷克,亲爱的。您是真正的国王,他不是,他什么都不是。”

说完,莱拉退到了后面。

“各位披甲熊!”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大声说道。大殿的四壁发出巨大的回音,巢里的鸟被惊得飞了出来。他继续说:“这场决斗的条件是这样的:如果埃欧弗尔·拉克尼松杀了我,那么他永远都是国王,不受挑战,不受异议。如果我杀了埃欧弗尔·拉克尼松,那么我就是你们的国王。我给你们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拆毁这座宫殿——这座臭气熏天的、可笑的、华而不实的宫殿,把黄金和大理石统统扔到海里。属于披甲熊的金属只有铁,不是黄金。埃欧弗尔·拉克尼松弄脏了斯瓦尔巴,我来的目的就是进行消毒。埃欧弗尔·拉克尼松,我在此向你挑战。”

埃欧弗尔往前跳了一两步,似乎难以控制自己。

“各位披甲熊!”轮到埃欧弗尔说话了,他大声喊道,“埃欧雷克·伯尔尼松应我的邀请又回来了,是我把他召回到这里。这次决斗的条件由我来定,这些条件是:如果我杀了埃欧雷克·伯尔尼松,那么就把他的肉体撕碎,扔给悬崖厉鬼,把他的脑袋挂在我的宫殿之上,抹掉有关他的记忆,谁提到他的名字,谁就是犯了死罪……”

他继续说完了条件。接着,他们俩又讲了一通话。这是规矩,一种必须切实遵守的仪式。莱拉望着他们俩,他们是那么截然相反:埃欧弗尔是如此富丽堂皇、高大魁梧、身强体健,他的盔甲是那么华丽,显得既傲岸又有王者之气;而埃欧雷克却没有他那么高大——虽然她从来没觉得埃欧雷克看上去瘦弱。他的装备也非常简单,他的盔甲锈迹斑斑,上面坑坑洼洼的。但是,他的盔甲就是他的灵魂,是他自己制作的,非常合身,他和盔甲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而埃欧弗尔对自己的盔甲并不满意,而且他还想再要一个灵魂。埃欧弗尔浮躁不安,而埃欧雷克却平静、镇定。

莱拉也知道,别的披甲熊也在进行着这样的比较。然而,埃欧雷克和埃欧弗尔并不只是两只披甲熊,他们代表的是相互对立的两个披甲熊王国、两种未来、两种归宿。埃欧弗尔已经开始领着他们走上了其中一条道路,而埃欧雷克要带他们走另一条路。就在这同一时刻,其中的一种未来就要永远消失,而另一种未来就要展现在面前。

随着他们在礼仪上的较量进入到第二阶段,两只熊开始在雪地上不停地兜来兜去,晃动着脑袋,一点一点地向前推进。旁观的队伍一动不动,但他们的眼神在跟着他们移动。

终于,两个角斗士停了下来,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说,在战场的两端互相盯着对方。

突然,伴随着一声咆哮和一团飞溅的积雪,两只熊同时向前猛扑。他们像两块原本安放在相邻山峰上的巨石,被地震撼动了似的,一下子从山腰上翻滚下来,越来越快,跃过山涧,撞碎树木,终于——“砰”的一声,重重地迎头相撞,撞得碎石纷飞:两只熊就是这样撞到了一起。巨大的撞击声在沉寂的空气中回荡着,又从宫殿的墙上反弹回来。即使是岩石,这一撞也会被撞毁,但他们俩却没有。他们摔倒在一边。第一个站起来的是埃欧雷克。他身子一拧,敏捷地一跃而起,去抓埃欧弗尔。埃欧弗尔的盔甲被撞坏了,很难抬起头来。埃欧雷克立刻伸手去抓他脖子上露出来的那段没有防护的部分,抓起那儿的白毛,爪子随即扣住埃欧弗尔的头盔下檐,猛地往前一扳。

埃欧弗尔立刻意识到了这一危险,他怒吼一声,身子猛地一晃——莱拉曾经看见埃欧雷克在水边这样一晃,把身上的水高高地甩向空中。他这一甩,把埃欧雷克甩到一边,摆脱了他的进攻。随即,在金属被扭曲的尖啸声中,埃欧弗尔奋力一挣,把后背上的金属板拉直了。然后,趁埃欧雷克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当儿,埃欧弗尔如同一座崩落的雪山,向埃欧雷克猛扑下来。

莱拉觉得这毁灭性的一扑简直把自己的魂儿都要撞飞了,脚下的大地被震得直晃。埃欧雷克怎么能受得了?他费力地扭动着身躯,想在地上找到支撑点站起来,但他的脚却冲着天。这时,埃欧弗尔的牙齿已经咬住了埃欧雷克喉咙附近的某个地方,滚烫的血珠在空中飞溅开来,有一滴落在莱拉的皮衣上,她马上用手把它按住,以表示自己深爱埃欧雷克。

这时,埃欧雷克的后爪抠住埃欧弗尔锁子甲的连接处,猛地往下一撕,锁子甲的前脸便整个脱落下来。埃欧弗尔踉跄着退到一边,检查盔甲损坏的程度,埃欧雷克趁机再次爬了起来。

有那么一会儿,两只熊各自站在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埃欧弗尔的那副锁子甲成了他的累赘,原本起防护作用的它这时已经变成了障碍:锁子甲的下面依然连在一起,缠在他的两条后腿上。然而,埃欧雷克的情况更糟,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脖子上的伤口正汩汩地流着鲜血。

但是,没等埃欧弗尔把贴身的锁子甲摆脱掉,埃欧雷克便纵身一跃,向他扑过去,一拳把他打倒在地,猛戳埃欧弗尔脖子上因为头盔卷边而裸露在外面的部位。埃欧弗尔用力把他摔了出去,然后两只熊又纠缠在一起。积雪四处飞溅,让人有时很难看清谁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