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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记者眼尖地发现了什么,从书堆里抽出一本叫《鸾凤禧》的小说:“就是这本《鸾凤禧》,我看过东篱君的手稿,和你的笔迹一模一样,何必不承认呢?”

丁放也不搭理他,冲过去想开门,被记者挡住。

“丁小姐,只要你透露一些独家消息,尤其是传说中那些风花雪月的情史,我保证写一篇报道让你比现在还出名!”

“对不起,我没有兴趣,请你离开。”

记者冷笑一声,拿出一张照片:“告诫你一句,别把名利双收的事搞得两败俱伤。”

丁放一看,脸色大变。照片上的自己正在换衣服,衣不蔽体。

“你偷拍我?!”

顾耀东已经快走到一楼门厅了。楼上隐约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有东西摔碎了。

屋里一片狼藉,花瓶已经在地上摔得粉碎。丁放在记者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想抢他手里的照片。记者气得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推倒在地。这一下摔得不轻,眼镜也甩了出去。

记者气焰嚣张地晃着照片:“你抢这一张也没用!我还有底片!”

忽然一只手钳住了他的手,径直拿走了照片。记者回头一看,是顾耀东。

顾耀东看了眼照片,又瞥了眼地上的丁放,赶紧面红耳赤地将照片递给她,然后扶正了警帽对记者正色说道:“请你跟我回警局一趟。”

记者挑衅地拍着顾耀东胳膊上的袖章:“你就是个查户口的,管什么闲事!”

顾耀东让开几步,捡起摔在地上的眼镜还给丁放,以此掩饰着自己的紧张:“户籍警也是警察。”

“少管三管四断我财路!你让开!”

丁放戴上眼镜,诧异地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小警察。他看起来那么坚决,可放在背后的手一直在颤抖。

顾耀东强作镇定:“麻烦你把相机交出来,然后跟我回警局。”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当我软脚蟹!”对方看出他是一介书生,于是卖弄起花拳绣腿。顾耀东只是挡,并不还手。记者打得手生疼,干脆操起那本《鸾凤禧》当武器挥来,没想到顾耀东一一躲开了。

记者被他的油盐不进激怒,一个饿虎扑食猛扑过来,顾耀东本能地往旁边一退,他就撞在门上摔了个狗啃屎,相机也摔坏了。

刑二处的桌上,放着那架摔坏的相机和《鸾凤禧》。

记者头上乌青一团,“啪”地拍案而起:“滥用职权!殴打平民!我要投诉!”

顾耀东灰头土脸地站在他面前,几名刑二处警员围在一旁交头接耳。

肖大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跷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自从顾大警官来了二处,我们就没有一天安宁日子!”

赵志勇痛心疾首:“你怎么又管闲事?不是千叮咛万嘱咐,除了查户口什么事都不要管吗?耳朵呢?”

“可是他的确擅闯民宅,而且威胁到他人人身安全。”

记者胡搅蛮缠:“动手打人,就是你的错!相机都给我打坏了!”

赵志勇指了指放在相机旁边的小说:“那这本书又是什么意思?”

“凶器呀!他拿这本书打我!”这谎撒得理直气壮。

顾耀东分辩:“我没有动手……”

“动没动手不是你说了算。你要是不赔礼道歉,赔我一台新相机,明天一早我就让你见报,臭名远扬!”

小喇叭看不下去了:“哎哎,这是警察局,你再嚷嚷……”

李队长把织了一半的毛衣往桌上一拍:“行了行了,一屋子乌烟瘴气。”

此时,局长的电话已经打到了副局长齐升平的办公室。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不高兴,齐升平拿着电话,脸色难看,不断说着“是,是”。夏继成毕恭毕敬站在一旁,脸上看不出喜怒。

挂了电话,齐升平顿时火冒三丈:“让他查个户口也能搅得鸡飞狗跳!招惹什么人不好,偏偏招惹记者!他还嫌警局的负面新闻不够多吗?”

夏继成劝解道:“那个小报记者不过是跳梁小丑,不值得您动气。我马上处理。”

“报社那边暂时已经压下去了。赶紧把那个记者打发走。另外你通知顾耀东,即刻停职!”

夏继成有些意外,正要说话,齐升平手一挥打断了他:“你不用替他求情!为了芝麻大的事惹一身腥臭,简直愚不可及!这种人留下来干什么?让他自己去人事处办辞职手续。我不开除他,就是给他留最后一点脸面,这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刑一处警员凑在门边看对门的热闹。

夏继成从远处走来,远远就看见二处有骚乱。他黑着脸走了进来,警员们都识趣地退开。只有背对着夏继成的记者还在不依不饶地拍桌子叫嚣。

“打了人还想赖账,现在的年轻警察就是这种素质吗?”他一边说一边推搡顾耀东,“去去去,把你上级叫来!我不跟你讲!叫你上级来跟我讲话!”

“我就是他的上级。”

顾耀东回头一看,说话的是处长,一时既委屈又愧疚。

“处长,我真的没有动手打人……”

夏继成凶巴巴地:“需要你解释吗?”顾耀东不敢吭声了。

记者见夏继成板着脸,也稍作收敛:“这位长官,作为一名普通市民我现在要向你投诉!你的手下滥用职权,一个查户口的,凭什么让我来警局?”

夏继成倒是很客气:“他是上海市警察局刑警二处二级警员,有权传唤犯罪嫌疑人到警局接受调查。对于无正当理由不接受传唤的人,可以强制实行。”

“他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看你们应该送他去好好学一学法律!”

夏继成看起来很不解:“又送去学法律?可是他刚刚才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从东吴大学法学院毕业啊!”

记者有些瞠目,仍然嘴硬着:“他,他打人!”

“怎么打?为什么打?用的钝器还是锐器?”

“他摔坏了我的相机!”

“哦,那就性质恶劣了。”夏继成“唰”地拎了把椅子坐下,跷着二郎腿盛气凌人,“这样吧,我亲自做笔录。你把案情经过、前因后果仔细讲一遍,我以处长的名义担保,这件事一定查得清清楚楚,决不包庇警员,也决不姑息不法之徒。”

这番义正词严的表态把记者听得一愣一愣的。

夏继成:“赵志勇?”

赵志勇讨喜地奉上纸笔。

记者吧唧着嘴犹豫了一下,悻悻然:“我很忙,没工夫再做笔录。我这个人呢,没什么大本事,当记者的也就是善于借用舆论和群众的力量,所谓众口铄金。要是三天还不见赔款,后果自负。”

夏继成皮笑肉不笑地起身:“我送你。”

记者拿上摔坏的相机,瞪了顾耀东一眼,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