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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耀东离开面摊时,一个年轻男人跑进面摊,和他擦肩而过。男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朝老板喊道:“一碗咸菜面!加两个鸡蛋!”

面摊老板:“两个蛋?我这里可不赊账。”

年轻男人笑着摸出几张钞票放桌上:“放心,今天是现钱。”

两个小镇居民也过来吃面,一人打趣道:“陈三踩了狗屎运,口气都不一样啦!”

面摊老板:“发财啦?”

陈三:“昨晚上有人来租我的货车,给了我这个数!”

“最近开大会,没有入山许可证都上不来。他租你的车干吗?”

“进不来,出得去啊。人家说有急用,钱又给得痛快,我当然答应了,谁还管他用来干吗。”

顾耀东听身后几人对话,脚步越来越慢。

面摊老板:“哦,怪不得我看司机脸生。今天一早我看见的货车应该就是你那辆,镜子上拴了红布。”

顾耀东忽然冲回来,吓了几人一跳:“他们上的那辆车,司机是临时换的?”

“是啊。”面摊老板一指年轻男人,“他才是本来的司机,陈三。”

顾耀东越想越不对,一看镇口的卡车都已经走光了,只有面摊旁边停了辆自行车,赶紧掏出身上所有钱放在桌上:“老板!借您自行车用用!谢谢!”说罢他跳上自行车就蹬走了。

看着顾耀东出了镇口,保密局的那辆卡车便从小路开出来,远远跟了上去。

山路上,蔡队长一边开车,一边留心着外面的情况。山上不时有货车来往,地方又太狭窄,在这里动手容易被撞见。他想等下了山,就找一处偏僻的地方办事。

后视镜上拴的红布在风里扎眼地抖动着。蔡队长不自觉地瞄了一眼红布,这时,他注意到后方远处跟着一辆卡车。但开了一段路后,那辆车似乎不见了。

当沈青禾的卡车第二次出现在后视镜里时,蔡队长多了个心眼。他在腿边藏好枪,将车靠边停下,然后下了车到路边假装方便,余光一直瞄着后面那辆卡车。车越来越近,他偷偷在胯前握住了手枪,打开了保险栓,但是那辆车毫无异常地开走了。他揣回枪,开车跟了上去。

沈青禾从后视镜看到蔡队长的卡车跟在后面,始终不肯超上来,便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前面是一条岔路,她必须做出选择。最后,沈青禾驾车从小路离开了。

蔡队长沿着大路继续下山,见那辆卡车彻底消失在后视镜里,总算放下心来。

沈青禾并没有掉头返回,而是沿着小路继续开了下去。作为一名联络员,提前熟悉地形,已经是她的习惯。这是一条和大路几乎平行的林间小路,虽然崎岖颠簸,但行走在丛林掩映中,很难被外界发现。每隔一段距离,两条路就会弯曲靠近,这时,沈青禾便能够清楚看到敌人的情况。

大概两个多钟头后,蔡队长的车下了山,从大路拐进了一片荒地。他见周围荒无人烟,故意将车开进一处泥坑,抛了锚。

邵白尘打开车厢门问道:“车子怎么了?”

蔡队长揣好枪,下了车:“真不好意思,陷泥里走不动了。我去找个能撬轮胎的东西,老先生您帮忙去河边捡两块石头吧,垫在轮胎下面,一撬就好了。”

邵白尘下车一看,轮胎确实陷泥坑里了,于是转头对车厢里的丁放说:“丁小姐,那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等。”

丁放:“我也跟着去。”

蔡队长赶紧拦住:“那可不行,车子总要有一个人守着。”

丁放:“荒山野岭,我一个人害怕呀。”

蔡队长:“小姐啊,这大白天有什么可怕的?再说我们找着东西就回来了。”

邵白尘劝道:“你把门关上,安心等我们就是了。”

蔡队长朝远处指了指:“往前一直走,穿过树林就是河滩了,有的是石头。”

邵白尘朝他指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他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了蔡队长一眼,心想听他口音也不是当地人,怎么知道那边有河滩?

蔡队长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赶紧说道:“我常年跑这条路,我去过那边,肯定不会错的!”说罢,他故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以免让邵白尘起疑心。

丁放见二人都走了,只得在车厢里干坐着,等他们回来。

邵白尘一个人进了树林,走着走着,似乎听见背后有声音。

一回头,蔡队长就站在他身后。

“你刚才不是往那边去了吗?”

蔡队长好像听不见他问话,只笑盈盈地说道:“老先生,找着石头了吗?”

邵白尘转身就跑,蔡队长从后面勒住他,掏出了手枪。

树林上空响起一声枪响。

丁放听见声响,赶紧朝周围望去,只见远处的林子里哗啦啦飞起一片麻雀。她心想着可能是邵先生从那里经过,吓着了它们,于是又关上了车厢门。

蔡队长大腿上中了一枪,他赶紧拎过邵白尘当挡箭牌,回头一看——开枪的是昨晚和那个警察钻小树林的女人。果然是他们!

他用枪抵着邵白尘,朝沈青禾吼道:“把枪扔了!”

沈青禾用勃朗宁指着他,犹豫着。

“快点!”蔡队长用枪口狠狠戳着人质的脑袋。

沈青禾咬牙扔掉了手枪。

荒地上空再次回响起枪声,第二声,第三声,凄厉而空荡。

丁放下车张望。周围依然不见人影。

就在这时,响起了第四声枪响。这一次丁放听得很清楚,枪声是从树林里传出来的,而邵先生应该就在林子里。她一个人越等越怕,于是壮着胆子朝树林的方向跑去。

林子里光线有些暗,进去没多远,有一个往下的斜坡,下面还是一片树林。丁放站在斜坡边张望着,既没看见邵白尘,也没看见卡车司机所说的河滩。

“邵先生——邵先生——?”

她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树丛中窸窸窣窣,不知是野兔还是山鼠的动物忽然一窜而过,吓得她转身就跑。

一路跌跌撞撞地从林子里跑回卡车边,丁放才喘过气来。周围既没有车经过,也不见人烟。她一个站在荒地中央大喊着:“邵先生——!邵先生——!人都去哪儿了?”然而这片荒原太大太空,以至于连回声都没有。

现在太阳已经挂在正空当中,但是丁放一点感觉不到温度。不知道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刚刚还在一起说话的两个同伴,突然之间齐齐消失不见。这一切都令她从心底感到恐惧。她哆嗦着钻进车里,锁上门和窗户,又用行李死死抵住了车门,瘫坐了下来。

顾耀东蹬着自行车沿着山路一路狂奔,然而脚翻得再快,始终还是辆自行车。这让远远跟在后面的四名保密局特务哈欠连天,他们几乎是踩着刹车跟了一路。顾耀东只是一直往前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辆车有问题。一路上他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每次都是一抹脸上的泥就爬起来继续骑,骑不动了就推着走,走累了跳上车又接着骑。就这样,下山两个小时的车程,他花了三倍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