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4/5页)

“我解不了笼,所以也很少进笼,不太懂。”他转头对闻时说,“所以想问个蠢问题,一个笼里可能会有两位笼主么?”

闻时没坐下,正抱着胳膊靠在卷轴门边。

他听见这话眯着眼摸了摸颈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张碧灵。

张碧灵则愣住了。

倒是周煦像个抢答问题的学生,积极开了口:“我知道!我听我小姨说过,有可能的。这就跟鸡蛋敲出双黄蛋一样,有的笼真的不止一个笼主。”

“还能这样?为什么啊?”夏樵很茫然。

周煦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一般两个笼主的关系会特别密切,放不下的事情或者场景又刚好有交叠,就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他简单描述完还觉得不满足,又主动补了一课:“但我小姨说了,这种笼比较少,因为不同笼主意识会打架,一旦打起来,肯定会有一个占上风,那另一个不就顺理成章消失了嘛。”

夏樵联想到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喃喃道:“好像是有点像啊……那、那占下风的笼主怎么就会不消失?”

“附身啊。”周煦头头是道,“打不过就躲,依附在别的什么上面。就跟你们似的,什么模特啊、镜子啊、或者生人……啊……”

说完最后三个字,他忽然安静下来。

整个店铺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死寂。因为这个笼里所有的生人,都在店铺里了。

如果像他们说的,那个男店主是目前占上风的笼主。那么,那个眼睛像两个窟窿的女人……

岂不是很有可能就在店里???

周煦有片刻的茫然,他想起什么般恍惚地说:“说起来,之前那个女人总是隔一会儿就来、隔一会儿就来,现在、现在距离她上次出现……有多久了?”

“不知道,但是好久了。”格子衬衫也很恍惚,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惊恐。

原本挤挤攘攘挨在一起的人沉默数秒,呼啦一下散开来,谁都不敢靠着别人。

这种氛围下,他们看谁都觉得有几分诡异。

“也、也不一定吧。”有人安慰道。

周煦原本也是这么自我安慰的,但是他忽然想起上厕所时一片漆黑的回廊、那些早早躲起来的店主、以及刚才有人说“那个男笼主甚至都没有开门”,就好像他们早有感觉,感觉女人就藏在生人之中,所以全都躲了起来。

对了!

刚刚是谁说“那个男店主没开门”来着?

好像还说了一句“找不到他店铺在哪”?

正常人比如他,匆忙之间只能看个大概,店主长什么样、店内卖了什么东西,开没开门,其实很难注意全。

如果能注意到,那一定印象深刻。

但是……印象深刻怎么会“找不到店铺在哪”???

他愣了一下,猛地想起来,刚刚说这话的正是他妈,张碧灵。

周煦瞬间僵硬,一动都没敢动,冷汗就顺着头皮渗出来。

碰巧有人打破死寂,说了一句:“别自己吓唬自己了,那个大姐不是在门上贴了符吗?封城符还是什么符来着,反正肯定能防那些东西啊,进不来的。那个女的肯定被防在外面了,进不来!”

这话好像也有道理,好几个人纷纷附和。

可是话音刚落,他们就发现倚靠在角落的闻时站直身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符纸旁,直接摘下了其中一张。

“你干什么?!”众人大惊,“你扯它干嘛?疯了吗?!”

“谁告诉你们这是封城符?”闻时面无表情地问。

周煦恍惚地眨了眨眼,机械地说:“我。”

夏樵瞪大了眼睛:“难道、难道不是吗?”

“是有点像。”闻时说,“不过它是反着画的。”

“反着?反着什么效果?”

“废话。”闻时冷冷说,“封城的反效果。”

如果说封城,是把这块地方护住,不让别的东西进来。那么反效果就是……城门大开。

那一瞬间,周煦的血从头凉到脚。

夏樵惊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更惊恐地看向了张碧灵。

众人紧跟着反应过来,呼地一下从她身边蹦开,连滚带爬躲到了闻时和谢问身后。

张碧灵僵立在原地,乌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众人。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辩解什么,下一瞬,那双漆黑的眼睛就像墨团一般化开来,越来越大,像占据了半张脸的黑窟窿。

她皮肤白到发青,扭着脖子挣扎了几下,然后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一时间,店铺里充满了尖叫。

有人试着去抬那扇卷轴门,但手指却软了,怎么都抬不动。滚撞间,各种东西摔落满地,四面狼藉。

女人黑洞洞的眼睛盯着闻时,抬脚向前走了一步,嘶哑虚渺的声音说:“你把那个沾上好吗?”

闻时看了一眼手上的符:“为什么?”

“我要找人。”女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要找人啊,我找好久了,他都不见我。”

“为什么不见你?”闻时说。

女人摸着自己的脸,苦笑了一下。但因为太过僵硬,显得有些扭曲:“他怕我啊。”

她喃喃地说:“他怕我。”

“怕你什么?”

“怕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我死了。”女人说。

“那你为什么来一定要找他?”

“我答应了的。”女人轻声说,“每天收车从这里走一下,刚好可以跟他吃个晚饭。然后我去交车,他看店,到了9点关门回家。每天都是这样的,我怎么好不来?”

只是那天刚巧,不遂人愿。

宁州突然下了暴雨,往望泉路来的高架桥下有点塌陷,水没过了那段路,她来得匆匆忙忙,又接了个电话。一不小心直冲进了水里。

那段水好深啊……

那天之后,她依然天黑就会走进万古城。

这里门庭冷清,但有一些批发性质的店铺生意还可以。

她印象里的万古城,总是夜里六七点的样子,玻璃窗外是楼房星星点点的光,但离得很远,显得这栋商场孤零零的。

商场里的灯总有大半不开,零星的店铺就分散在二三层。剩下要么早早关了门,要么标着出租和转让,落了厚厚的灰。

她家老宋的店就在三楼。

她每个天黑、每一个天黑都会走进来,顺着滚梯慢慢到三楼,可是所有的店都会急匆匆地收起摊,在她面前把卷轴门拉到底。

明明是熟悉的回廊,但是处处透着陌生。拐角的米线店不知为什么挪到了另一头,徐老太的缝纫铺每天都在变着位置。

她找不到老宋了。

老宋在躲她。

她本来想得很简单的,来看一眼就走。

但她夜夜来,夜夜都看不到。

“他们都是你拉进来的么?”闻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