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缝针

  卡莱尔是唯一一个保持沉着冷静的人。在急救室几个世纪的经验显然反映在他那平静而有权威的声音里。

  "埃美特,罗斯,把贾斯帕带出去。"

  埃美特这一次没有笑,他点点头:"来吧,贾斯帕。"

  贾斯帕在埃美特坚不可摧的掌控中挣扎着蜷缩成一团,裸露在外的獠牙伸向他的兄弟,他的眼中仍然没有任何理智。

  爱德华的脸比白骨还要惨白,他向我爬过来,蜷伏在我身上,保持着防护性的姿势。他紧咬牙齿,低沉的咆哮声在齿缝中回荡,不断发出警告。我确定他没在呼吸。

  罗莎莉女神般的脸庞带着沾沾自喜的古怪表情,她走到贾斯帕面前——小心翼翼地与他的牙齿保持一定的距离——帮助埃美特把他拖出埃斯梅为他们打开的门,埃斯梅一直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和鼻子。

  埃斯梅心型的脸庞上流露出羞愧的表情,"我感到非常抱歉,贝拉。"她跟着其他人走进院子的时候,哭了起来。

  "让我过去,爱德华。"卡莱尔低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爱德华慢慢地点点头,放松了警惕。

  卡莱尔在我身旁蹲了下来,靠近我检查我的胳膊,虽然我能感到我脸上震惊的表情,但我尽力保持冷静。

  "拿着,卡莱尔。"爱丽丝说道,递给他一条毛巾。

  他摇了摇头:"伤口中的玻璃太多了。"他伸出手,从白色的桌布底部撕下一条细长的带子,把它绑在我肘部上方的胳膊上,形成一个止血带。血的味道令我眩晕,耳朵嗡嗡作响。"贝拉,"卡莱尔轻声说道,"你要我送你去医院呢,还是要我在这里处理伤口呢?"

  "在这儿,求你了。"我低声说道。要是他送我去医院的话,就没办法不让查理知道这件事情了。

  "我去拿你的包。"爱丽丝说道。

  "我们一块儿把她带到厨房的餐桌那儿去吧。"卡莱尔对爱德华说道。

  爱德华毫不费力地把我背了起来,卡莱尔则在一旁牢牢地按住我的胳膊。

  "你还好吗,贝拉?"卡莱尔问道。

  "我很好。"我的声音相当地坚定,这让我感到很放心。

  爱德华的脸像石头一样。

  爱丽丝也在那儿,卡莱尔的黑色工具包已经放在桌子上了,一张小巧明亮的小桌灯镶嵌在墙壁上。爱德华轻轻地扶着我坐在椅子上,卡莱尔拖过另一张椅子,立即开始工作了爱德华站在我身旁,仍然保持着保护的姿态,他还是没在呼吸。

  "还是走吧,爱德华。"我叹了叹气。

  "我能应付。"他坚持道,但是他的下巴僵硬;眼睛里浮现出与强烈的渴望作斗争的痛苦神情,这种痛苦来得比其他人更强烈,更糟糕。

  "你别逞强,"我说道,"卡莱尔没有你的帮助也能把我的伤口处理好。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卡莱尔往我的胳膊上擦了种令人刺痛的东西,我胳膊一缩。

  "我要留在这儿。"他说道。

  "你为什么要如此自我虐待呢?"我喃喃自语道。

  卡莱尔决定充当和事老了:"爱德华,在贾斯帕过于自责之前,你不妨过去看看他,我确信他现在正在生自己的气呢,我怀疑现在除了你之外,他听不进别人的话。"

  "对啊,"我迫不及待地表示同意,"去看看贾斯帕。"

  "你不妨做些有意义的事情。"爱丽丝补充道。

  当我们联合起来反对他的时候,爱德华的眼睛眯了起来,但是,最后他马上点了点头,旋即小跑着从厨房的后门出去了。我确定从我划伤手指头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吸过一口气。

  一阵麻木、疲惫的感觉在我的胳膊上蔓延开来。尽管这消除了刺痛的感觉,却让我想起那道深深的伤疤,我端详着卡莱尔的脸,使自己不要注意他用手正在做的事情。他低着头专心地处理我胳膊上的伤口,头发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我能感觉到激动的情绪隐隐约约地在我心中升起,但我下定决心不要让平时恶心的感觉战胜我的理智。现在没有疼痛了,只有我努力忽略的轻柔的牵引感。我没道理像个孩子似的感到难受。

  要是爱丽丝没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也放弃了,偷偷地跑出了房间。她嘴角带着些许歉意的笑容消失在厨房门口。

  "好吧,每个人都这样,"我叹了叹气,"我会清扫房屋,至少要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卡莱尔轻声地安慰我说,"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会,"我重复道,"但是这种事情老是发生在我身上。"

  他又笑了起来。

  他从容自若的反应与其他人的反应形成了惊人的强烈反差,我在他脸上找不到丝毫的焦虑。他的手敏捷自如、游刃有余地活动着。除了我们轻轻的呼吸声之外,房间里唯一的声音就是小小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地落在桌子上时发出来的轻轻的"叮铃,叮铃"声。

  "你是如何做到现在这样的?"我询问道,"甚至连爱丽丝和埃斯梅……"我的声音逐渐变小,好奇地摇着头。尽管其他人已经放弃了吸血鬼的传统食谱,其彻底程度和卡莱尔一样,但是卡莱尔是唯一能够忍受我的血液味道而不需承受抵抗强烈诱惑之苦的人。显然,这比他表现出来的要难得多。

  "很多年,很多年操练的结果,"他告诉我,"我几乎闻不到这种味道了。"

  "要是你从医院里长时间的休假,你认为会更难做到吗?要是周围没有任何血腥味?"

  "或许吧,"他耸了耸肩,但是他的手还是很稳定,"我从来没觉得需要延长假期。"他冲着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太喜欢我的工作了。"

  叮铃,叮铃,叮铃。我惊讶地发现居然有那么多的玻璃碎片刺进了我的胳膊。我有种偷偷地看一眼桌上堆起来的玻璃碎片的冲动,只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大一堆,但是我知道这个想法对我抵抗呕吐的策略没多少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