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缝针(第2/6页)



  "你到底喜欢做什么事情呢?"我好奇地问道。他一定经历了多年的挣扎和自我否定才做到轻松地承受住这种诱惑——而这些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此外,我想让他一直说话;这样的谈话会使我的注意力从反胃上移开。

  他回答我的时候,黝黑的眼眸流露出镇定自若,深思熟虑的神情来:"呃,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当我的……提高了的能力使我挽救他人,不然的话,他们就会丧命。多亏了我能做的事情,有些人的生活因为我的存在而变得更好,了解到这一点是很开心的事。很多时候,甚至连嗅觉也是一种有用的诊断工具。"他向一侧扬起嘴角,露出半个笑容。

  他随意寻找着,以确保所有的玻璃碎片都被清理干净了,而我则仔细地思考着他说的话。接着他在他的工具包里到处翻找新工具,我努力不去注意针和线。

  "你非常努力地弥补那些与你无关的过错,"当一种新的牵引感在我皮肤的边缘升起的时候,我间接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并不是你自己想要成为这样的。你并没有自己选择这种生活,然而你却要如此努力地克制自己。"

  "我不知道我在弥补什么,"他继续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认同,"就像生活中的一切一样,只是我不得得确定该如何应对生活赠予我的一切。"

  "这听起来太容易了。"

  他再次检查了我的胳膊:"好了,"他边说边剪断一根线,"全好了。"他把一种糖浆色的液体涂在创伤面上,形成一个超大的Q型图形。这种味道很奇怪,令我的头一阵眩晕。糖浆一样的东西在我的皮肤上留下一层颜色。

  "尽管,在刚开始时,"此时,卡莱尔又抽出一条长长的绷带牢固地绑在伤口上,然后紧紧地绑在我的皮肤上。我强调道:"那么,你为什么会想要选择一条不同的道路而不选择更容易的生活方式呢?"

  他噘起嘴巴,暗自微笑着说:"难道爱德华没有告诉你这个故事吗?"

  "他告诉过我,但是我努力想了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的脸色顿时又严肃起来,我想知道他的思绪是否回到了和我想的一样的地方。我想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会怎么想——但我拒绝想如果——如果我是他的话。

  "你知道我父亲是位牧师,"他一边打趣一边仔细地清理桌面,用湿纱布把上面的东西都擦下去,接着又这样做了一遍。酒精发出刺鼻的味道,"他的世界观相当严厉,在我还没有发生改变之前,我就开始质疑了。"卡莱尔把所有的脏纱布和玻璃银器倒进空的水晶碗里。我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甚至当他擦亮火柴的时候我还是没弄明白。接着他把火柴扔到被酒精浸湿的纤维上,突如其来的火焰吓了我一跳。

  "对不起,"他道歉道,"这些东西理应这样处理……因此我并没有认同我父亲所信奉的那个教派,但是,自从我出生到现在四百年来,我从来都不曾看到过任何东西使我怀疑上帝是否以这种或那种形式存在。就连镜中的映像也没让我怀疑过。"

  我假装检查我胳膊上的包扎以掩饰我对我们谈话往这个方向发展而感到的惊讶之情。在所有我想过的事情中,宗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在我自己的生活中,信仰是相当匮乏的,查理把自己当成路德派,因为他的父母是路德派教徒,但是星期天他会手中拿着钓鱼竿在河畔表示对神的崇拜。蕾妮也时不时地做礼拜,但是就像她对网球、陶瓷、瑜伽和法语的短暂爱好一样,在我还不知道她最新的爱好时她已经继续往前走了。

  "我确信这一切从一个吸血鬼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有些奇怪,"他咧嘴笑道,明白他们不经意地使用那个词语总会让我感到惊讶,"但是我希望这种生活仍然有一些意义,即使是对我们而言。这个目标很遥远,我承认,"他继续随意地说道,"就人们所认为的,我们无论怎样都注定永受灵魂的惩罚,但是我希望,或许有些傻,我们能通过努力获得一定程度的认同。"

  "我认为那并不傻,"我低声说道,我无法想象任何人,包括神在内,不会对卡莱尔难以忘怀。此外,我能感激的唯一的天堂就应该包括爱德华在内,"我认为其他人也不会这么想。"

  "实际上,你才是第一个认同我的观点的人。"

  "其他人不这么想吗?"我惊讶地问道,脑子里只想到一个人。

  卡莱尔又猜到我的想法:"爱德华在一定程度上认同我的想法。我们都认为上帝和天堂是存在的……地狱也是存在的。但是他认为我们没有来生。"卡莱尔的声音非常温柔;他透过水槽上方的大窗户凝视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说道,"你瞧,他认为我们失去了灵魂。"

  我立马想到今天下午爱德华说过的话:除非你想要死——或者,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会造成这样的后果。电灯泡在我的额头上摇曳。

  "这才是真正的问题,对不对?"我猜测道,"那就是为什么他总是为难我的原因。"

  卡莱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看着我的……儿子,他的优点,他的善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光彩——这一切都点燃了那种希望,那种信仰,比以前更加强烈。怎么能没有更多人像爱德华这样呢?"

  我点点头,表现出强烈的认同。

  "要是和他一样相信……"他深不可测的眼睛俯视着我,说道,"要是你和他一样相信,你会带走他的灵魂吗?"

  他对这个问题的措辞令我无法回答。如果它是在我问是否愿意为了爱德华冒着失去灵魂的危险,答案是不言自明的。但是我能拿爱德华的灵魂冒险吗?我不高兴地噘起嘴巴,那不是平等交换。

  "你明白了这个问题。"

  我摇了摇头,意识到我紧绷着下巴。

  卡莱尔叹了叹气。

  "这是我的选择。"我坚持道。

  "这也是他的选择,"他一明白我正要争论的时候就举起手来,说道,"无论他是否为发生那样的事情对你负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