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精神胜于物质(第2/7页)



  “有很多……你的同类吗?”我太吃惊了。有多少他们这样的人在我们中行走而不被察觉呢?

  “不,不是很多。但大多数不会定居下来。只有那些和我们一样,放弃了猎食你们人类”——他羞愧地看了我一眼——“能多多少少和人类共居。我们只发现了一个像我们这样的家族,他们住在阿拉斯加的一个小村落里。我们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但我们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太引人注目了。那些生活方式和我们……很不一样的同类倾向于联合起来。”

  “另一些人是?”

  “游牧者,大多数情况下是这样。我们有时候会这样生活。这样的生活很乏味,和别的事情一样。但我们时不时会碰见别的同类,因为我们中的大多数人更喜欢北方。”

  “为什么会这样呢?”

  现在我们把车停在了我家前,他已经把卡车的引擎关掉了。外面非常安静,非常黑,月亮没有出来。门廊的灯关着,所以我知道我爸爸还没到家。

  “你今天下午没有睁开眼睛吗?”他揶揄道。“你认为我能在洒满阳光的街道上行走而不引发任何交通事故吗。这正是我们选择奥林匹亚半岛的缘故,这里几乎是世界上阳光最不充足的地方。在白天能够到外面去是件很棒的事。你不会相信,在这八十多年里你会多么地厌倦夜晚。”

  “所以这就是那种传说的来源?”

  “很有可能。”

  “而爱丽丝来自另一个家族,就像贾斯帕一样?”

  “不,这一切还是个谜。爱丽丝完全不记得她还是人类时的生活。她也不知道是谁创造了她。她独自醒来。转变她的人已经走了。我们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或者,他是怎么能做到的。如果不是她拥有第六感,如果她没有看到贾斯帕和卡莱尔,知道她终有一日将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她也许早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未开化的原始人了。”

  我有太多的事情要思考,还有很多的问题要问。但是,让我尴尬不已的是,我的胃咆哮起来。我太好奇了,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饿了。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已经饿坏了。

  “对不起,我一直没让你去吃晚餐。”

  “我很好,真的。”

  “我从没和需要吃东西的人一起度过这么长的时间。我忘了。”

  “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在黑暗中这话更容易说出口。当我说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声音会背叛我,把我绝望的迷恋向他表露无遗。

  “我不能进去吗?”他问道。

  “你愿意吗?”我根本想象不出这样的画面,这样宛如神祗的人物坐在我父亲那张破烂的餐椅上。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听到他那边的门安静地关上了,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他出现在了我这一侧的门外,为我打开门。

  “很像人类。”我恭维他。

  “这只是表面工夫。”

  在这个夜晚,他静静地走在我身旁,他太安静了,以至于我不得不时不时偷看他,确认他还在那里。在黑暗中,他看起来更正常些。依然苍白,依然俊美得宛如梦境,但不再是我们的阳光灿烂的下午里,那个奇妙的闪闪发光的造物。

  他比我先走到门前,然后替我开了门。我正要跨进门框里,却半路停住了。

  “门没锁?”

  “不,我用的是屋檐下的钥匙。”

  我走进屋,打开门廊灯,然后转过身来扬起眉看着他。我很确定我从没在他面前用过那根钥匙。

  “我对你很好奇。”

  “你监视我?”但无论如何我都没法让自己的声音充满恰当的愤怒。我被过度奉承了。

  他依然不知悔改。“夜里还能有别的事情可做吗?”

  我暂时丢卡这个话题,穿过前厅走向厨房。他在我之前就到了那里,无需任何引导。他就坐在我在脑海里想象过的那张椅子里。他的俊美点亮了这间厨房。我花了一点时间才能把视线移开。

  我集中精神准备自己的晚餐,从冰箱里拿出昨晚的意大利番茄汁宽面条,切下一方放在盘子里,微波炉加热。它旋转着,厨房里弥漫着番茄和洋葱的味道。当我说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把眼睛从那盘食物上移开。

  “多久一次?”我若无其事地问道。

  “呃嗯?”他听起来似乎在想别的事情,我的发问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还是没有转身。“你多久来这里一次?”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来这里。”

  我大为震撼,急忙转过身来。“为什么?”

  “你睡着的时候很有趣。”他实话实说。“你会说话。”

  “不!”我喘着气说道,热血涌上了我的脸,一路冲到发际线上。我抓住流理台以稳住身子。我当然知道自己会说梦话,我母亲还为此取笑过我。但是,我从没想过这会是我需要担心的事情。

  他的神情立刻变得苦恼起来。“你很生我的气吗?”

  “那得看情况!”我感觉到,也能听到,我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等待着。

  “基于?”他催促着。

  “你听到了什么!”我哀号道。

  一转眼,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我身旁,双手小心地握住我的手。

  “别生气!”他恳求道。他俯下脸,和我的眼睛落在同一水平线上,对上了我的目光。我很窘迫,想要移开视线。

  “你很思念你的母亲。”他耳语道。“你在担心她。下雨的时候,那声音总让你休息不好。你原来常在说家里的事,但现在少多了。有一次你说,‘这里太绿了。’”他温和地笑着,期待着——我能看出来——不致于太过冒犯我。

  “没有别的了?”我诘问道。

  他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你确实说过我的名字。”他坦白道。

  我挫败地叹息着。“经常?”

  “更确切些,你的‘经常’是指多频繁?”

  “哦不!”我垂下头。

  他把我拉到他的胸前,动作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自然。

  “别难为情,”他在我的耳畔低语着。“如果我能做梦,那一定都是关于你的梦。而且我也不会为此感到羞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