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2/5页)

冯二笔道:“庆王乃圣上亲封,若无圣上印信,寻常宵小如何能进?!”

张天使躺在担架上欲哭无泪。

他要是不耍威风,他要是直接进城,不就正好避过难民潮了吗?

他怎么就偏偏想不开,非要愚蠢地待在城外等人呢?

若是圣谕未失,他不过是丢了些脸面,醒来后也无人敢提;若是圣谕丢失,他罪过可就大了!

悔不当初啊!

楼喻道:“郭大人,父王病重,本殿还要侍奉床前,先行入府。待印信追回,本殿再出府相迎。”

“也罢。”

庆王府府门重新关上,门外何大舟带人守着张天使几人。

烈阳晒在身上,火辣辣地疼。

一个时辰后,张天使觉得自己上半身可能已经晒脱皮了,两名报信人才姗姗归来。

两人仿佛从水里捞上来般,浑身被汗湿透,也不知寻了多少地方,狼狈不堪。

“找回来了!我们找回来了!”

二人虽狼狈,却双目晶亮。找到了圣谕,就是找到了生的希望。

连何大舟都不免生出几丝同情。

太惨了。

他接过印信,确实乃天子之物,便立刻敲响王府大门。

门房看了好久的戏,满脸笑容地拉开门。

须臾,楼喻急步赶来,勘验印信后,立刻将人迎入府中,于客房安置。

他吩咐杂役:“天使受伤,又经烈日曝晒,速去请大夫!”

又面向报信人:“二位稍作歇息,本殿已着人备了凉茶。”

两人找了一个时辰,又渴又累,凉茶一上,他们毫不客气牛饮一番。

楼喻贴心道:“天使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不如等明日再说。”

报信人当然没有异议。

楼喻离开之后,立刻有杂役为他们准备了热汤和干净的衣物,待他们梳洗完毕,还有美酒佳肴奉上。

两人吃饱喝足,乐不思蜀,沉沉睡去。

大夫为张天使几人诊治后,给他们开了药方。

张天使几人硬生生被灌下巨苦无比的汤药,还得听着隔壁两个喝着美酒,吃着好菜,不知有多嫉恨!

但他们还得忍着,一夜都没过,怎么能让人忘记他们丢脸的事呢?

翌日一早,张天使醒了。

他好生梳洗一番,用了早饭,便忘了昨日种种,重新找回天使的尊荣。

不多时,两名随从回来,附耳几句。

张天使皱眉:“如此说来,在圣谕出发前,庆王就已发病?”

“天使大人,我等已暗访城中百姓,确实不假。”

张天使啧啧两声:“可真是没福气。”

他起身出门,指着廊下杂役:“你,去叫庆王来。”

装晕就得装到底,就算昨日听到庆王病重的话,他也得当做不知。

杂役领命退下。

须臾,楼喻急步赶至,不及张天使开口,他便道:“父王病重,母妃离不开身,本殿乃庆王世子,前来代父听旨。”

张天使肃容:“庆王当真病重?”

“突发恶疾,已遍请城中名医,却……”楼喻哽咽背过身,以袖拭泪。

张天使假装同情:“世子莫要太过伤心,王爷病重,日后王府还得世子支撑。”

他有心想亲自去看看真假,但转念一想,他若去了还得给庆王磕头,便放弃了。

楼喻回身拱拱手,低叹一声:“张天使请宣读圣谕罢。”

张天使颔首展开圣谕。

谕旨废话连篇,无非就是要藩王入京为贵妃贺寿。

末尾还有补充附件,若有藩王不能入京之情形,可令世子代为入京贺寿。

他念完圣谕,语重心长道:“此次贵妃娘娘过寿,圣上极为重视,世子届时万不可失了礼数。”

楼喻表示受教:“多谢天使提点。”

二人对视半晌,一片静默。

张天使瞪他:这你都不给点孝敬吗?!怎会如此失礼!

楼喻大眼水汪汪:天使您还有事儿吗?没事的话我送您出城回京啊?

张天使暗骂榆木脑袋,正要怒容而走,冯二笔倒是知趣,忙道:“天使大人奔波辛苦,殿下为您备了份薄礼。”

这才像样嘛!

楼喻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哦!对!本殿这就派人去取!”

张天使气顺了些,坐下等待,喝了一口茶,忽然道:“听闻世子殿下将霍家罪奴买了来,可有此事?”

“天使消息灵通,”楼喻目光躲闪道,“确有此事。”

张天使见他如此,顿时生起兴趣,莫非这位世子殿下还有所隐瞒?

他肃容道:“本使启程前,陛下特意嘱咐过,虽霍家贪腐,可其余罪奴年少无辜,念及霍氏曾为国立功,切不可……”

楼喻突然激动起身:“霍家犯下大罪,圣上留他们一命已是仁慈,我实在气不过,就想替皇伯伯教训教训那些贱奴,圣上胸怀广阔,我可做不到!”

张天使摇首叹道:“圣上有些话托本使告知霍奴,世子可否行个方便?”

“二笔,去唤霍奴。”楼喻毫不犹豫。

须臾,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低首踏入门内。

他身着玄衣,腰细腿长,头发也梳得工工整整,面容极其俊美。

少年缓缓拜倒在楼喻足下,嗓音低哑:“奴拜见殿下。”

张天使猛地呛了一下,指着霍延瞪大眼珠子,“这、这……”

这他娘的是罪奴的模样吗?!

楼喻一脚踏上霍延胸口,霍延顺势倒地,领口敞开些许,竟隐约露出细密的血痕!

霍延痛苦地趴在地上咳嗽,竟咳出点点血水!

张天使又是一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楼喻眨眨眼道:“张天使,本殿一直遵从圣上之言,仁待霍家罪奴。”

张天使:啊这……

“只是霍奴命贱,体弱不堪,本殿也没法子。”

张天使彻底没话说了,庆王世子这招妙啊!

表面上,霍延确实像是个体面人,可他若没看错,那衣襟底下全都是血迹!

怪不得世子不过轻轻一踹,他就虚弱倒地咳血。

楼喻弯腰扣住霍延下巴,扭头对张天使笑得意味深长:“若非这张脸还能看,本殿也不会如此手软。”

他的表情有些奇异,带着些“男人都懂”的意味。

张天使混迹内廷日久,自然瞧出端倪,心中不由大震。

堂堂将军之子,竟、竟沦为供人亵玩狎昵之辈!

惨!太惨了!

适时,杂役将“薄礼”送来,是个不大不小的木匣子。

张天使颠了颠,分量挺足。

礼收了,人也看过了,他便大摇大摆带着随从离开庆王府。

陛下还等着他复命呢。

等人离开后,楼喻赶紧扶起霍延,“没踢疼你吧?”

霍延摇首,摸了摸嘴边的“血”。

两人对视数秒,不约而同朗笑出声。

笑声渐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