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第4/5页)

陈川柏没好气道:“要哭出去哭,你在这影响老夫诊断。”

亲信:“……”

他现在哪敢跑出去,他必须紧紧守在大人跟前。

遂忍住不哭。

陈川柏把上郭濂的脉,片刻后沉叹一声:“郭大人此乃中风之兆,恕老朽无能为力。”

郭濂感官未退,闻言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往下流。

他张张嘴,口水也流了下来。

陈川柏便是知道他为官不仁,不值得同情,也不由心生唏嘘。

他在亲信的恳求下摇首道:“老朽只能开副方子稍稍调养,郭大人养伤期间千万不能动怒,若是情绪激动,很有可能会让症状更为严重,切记!”

亲信记下了。

这厢郭濂看样子晚景凄凉,那厢楼喻正被庆王妃紧紧搂在怀里。

庆王妃素来飒爽强势,而今却泪眼婆娑,哽咽难言。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楼喻有些不好意思。

他都这么大人了,还被自家亲娘抱在怀里,像什么话。

庆王妃松开他,眼眶通红,低声笑骂道:“你走之后,我和你爹整夜整夜睡不着,都说京城是个吃人的地儿,娘能不担心?”

冯二笔在一旁心想:京城的确是个吃人的地儿,但只有殿下吃别人的份儿,嘿嘿。

庆王也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还有,刚才郭濂带人围府,要不是杨先生拦着,老娘早就出去砍了他的脑袋!”

楼喻竖起拇指大赞:“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眼见庆王妃还有话说,楼喻连忙道:“娘,爹,我这次回来,还带回一个人,你们猜猜是谁?”

庆王妃和庆王面面相觑。

楼喻也不卖关子了:“我把阿姐带回来了!”

两人瞬间懵了。

庆王先反应过来,神色难掩激动:“阿荃回来了?她人呢?”

边说边探着脑袋往楼喻身后看。

楼荃和谢策和离一事,还未从京城传到庆州,是以庆王并不知道楼荃已经恢复单身。

他还以为皇帝终于允许楼荃回来探亲了。

庆王妃就利落多了。

她道:“阿荃是不是在田庄,娘这就让人备车,咱们一起去田庄接她回府!”

一想到女儿在京城受苦受难,庆王妃就心疼得厉害。

楼喻正色道:“爹,娘,去接阿姐前,我必须要跟你们坦白一件事。”

大盛女子不论是被休还是和离,都不是一件好事,不论怎样,女子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楼喻担心这两位会接受不了,所以提前打个预防针,防止到时候让阿姐伤心。

“什么事?”庆王妃吩咐下人备车的间隙,随口问道。

楼喻:“圣上亲自下旨,允许阿姐和谢策和离了。以后阿姐就可以一直待在庆州,待在爹娘身边了!”

庆王倒吸一口气,急得拍案而起:“圣上怎么能下这样的旨意?阿荃和离了以后可怎么办?”

庆王妃却陡然哈哈大笑,情不自禁击掌欢呼:“好!太好了!阿荃终于自由了!快,咱们这就去接她回来!”

她要将女儿养得白白胖胖的,要给她做好多好多新衣服,买好多好多新首饰!

皇帝终于干了一件称心事儿!

见到他们的态度,楼喻暗自松了口气。

有这样的家人,真好!

见庆王妃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高兴得仿佛捡到了钱,庆王便也觉得,这似乎的确是件天大的好事。

罢了,回来就好!

下人备了两匹马,两辆车。

楼喻和庆王妃一人一匹,庆王坐一辆车,剩下那辆自然是为楼荃准备的。

一家三口带着二百府兵,浩浩荡荡前往田庄。

这是庆王和庆王妃第一次来田庄。

之前就一直听说新城建设的事,听别人夸奖儿子到底有些虚,如今亲眼见到新城,只觉得满心震撼。

虽然建设工地尚且比较杂乱,但已经建好的厂房,足以令人心怀震颤。

这就是新城。

这就是他们儿子亲手建立起来的新城!

王府车驾从新城旁经过,所有人都用灼热的目光看着他们。

不,是看着他们的儿子。

直到这一刻,庆王和庆王妃才终于深切感受到自家儿子的能耐。

为何曾经惫懒无赖的三千府兵会敬服世子?

为何盐场的两千盐工会感恩戴德?

为何无数流民愿意留下垦荒定居?

为何城中老百姓会自发护送世子回府?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证明——

世子才是庆州百姓心目中真正的主人!

王爷王妃驾临田庄,庄头立刻带人迎接。

自林大井担任农务总管后,庄头就换人做了。

王爷王妃哪还顾得上庄头,急急忙忙就去见楼荃。

到庆州后,不需要再低调,楼喻便让人给楼荃准备了许多漂亮衣裳和名贵首饰。

这么一打扮,容貌更加秀致昳丽,身形清瘦却徒增几分仙气,整个人容光焕发,美貌慑人!

得知父母亲自来接自己,楼荃眼含热泪,快步迈出院子迎上去。

双方在院外打了个照面。

庆王妃一把搂住她,心疼连连:“瘦了,瘦了好多。”

庆王也在一旁红着眼,哀叹不断。

楼喻就不加入他们了,站在院外等着。

“要不要练箭?”霍延行至他身边,忽然开口。

楼喻眸光一亮:“走!”

霍延船上那一箭,完完全全击中了他的心脏,直到现在,他光是一想到就胸腔砰砰不停。

简直太帅了!

就算他练不成霍延的水平,得霍延指点后也能唬唬人吧?

都说名师出高徒,有霍延手把手教他,他的箭术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山麓的草靶还在那立着。

楼喻摆好姿势,张弓搭箭,对准远处的靶心。

一箭射出去,中了靶,但和靶心还差点距离。

楼喻重新抽出一支箭,举起弓,扭着脑袋对霍延说:“你教教我。”

少年世子眼眸清澈透亮,黑白分明,里面是纯然的信任和请求,像晶莹剔透的晨露般干净无暇。

霍延上前一步,从身后虚虚环住他,右手握弓,左手扶箭。

他不看箭尖,反而看着楼喻侧脸,一点一点缓缓拉满。

“可以了。”

箭支忙不迭飞出去。

楼喻期待盯着靶心,然而,箭尖连靶边都没碰上!

正要回头问霍延,却听霍延低声道:“方才手滑,再试一次。”

楼喻只好再来一次。

两人双手交叠,齐力拉开弓弦。

很可惜,又脱靶了。

霍延:“方才抽筋,再来。”

第三次,箭尖终于穿透靶心,稳稳地立在草靶上,箭尾因力道作用,甚至还微微颤抖嗡鸣。

楼喻却不见欣喜。

他转过身,用弓头抵住霍延前肩,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在戏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