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3/5页)

在小胖妞的叙述中,苏梧友除了不体贴妻子,对孙女比较嫌弃之外,好像也没有特别坏。

只有完全知悉了苏时景记忆的谢青鹤才知道,苏梧友这个搅屎棍有多狠:“留着他教儿子怎么打儿媳妇,留着他把孙女儿卖给老鳏夫当填房,留着他给儿媳妇、孙女儿吃一辈子糠皮野菜?”

伏传才知道这事还有内情,连忙摇头:“我都听大师兄的。不过,他这……?”

“你身子如何?”谢青鹤将手在伏传肩膀背心各处捏了一遍,“也是奇了。草莽之中,竟有如此灵秀的根骨造化。若是去寒山拜谒,即刻要被收入内门。”

伏传也忍不住笑:“对啊,我才进这个皮囊就觉得资质极好。”他瞅着谢青鹤如今的皮囊,“大师兄找的这个皮囊也是绝了。资质差成这样,三五百年都难得一见。”

谢青鹤本就是故意寻找资质极差的皮囊修行,这都是预见中的困难。

“暂时先让他养伤吧。断了腿也翻不起浪来。”谢青鹤不至于要“弑父”,可他也没有给苏梧友养老送终的打算。一旦伏传筑基入道,二人就要另觅地界开始新生活了。

谢青鹤要寻觅修行之法,伏传也有他自己的想法要执行,哪有空跟苏梧友纠缠下去?

这会儿两人都没开始修行,一个年幼体弱,一个营养不良又是女儿身,吭哧吭哧搞了半天,才把苏梧友抬上板凳,再把板凳拖进屋里,又花了好半天时间,才把苏梧友推上床躺着。

以谢青鹤的医术,给苏梧友正骨打夹板完全没问题,然而,他如今是苏时景。

“你自己去烧些水,洗一洗。柜子里我的衣裳你都能穿。我去给他请个大夫。”谢青鹤歇了半口气,摸摸小师弟陌生的脸颊,说,“你可千万别弄迷糊了。你不是女孩儿。”

“我不是女孩儿,草娘是女孩儿。”伏传分得很清楚,“大师兄不会认为自己是苏时景,我自然也不会把自己当草娘。她与我相差那么多,格格不入,我纵然想要迷糊,也实在很困难。”

谢青鹤吃了一惊,问道:“你有她的记忆情感?”

伏传点点头:“是有的。不过,她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也不曾修行,更不曾入魔,怨念深重,与我的神魂相比,她的记忆情思都不过是浅草上的露珠,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

说到这里,他做了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说:“她最强烈的情感就是‘饿’。”

谢青鹤连忙带着他进厨房,把温在灶上的一碗鸡蛋羹端出来:“她是许久没吃饱了,你要仔细些,不要吃太多。先吃一碗蛋羹,待会儿饿了再少吃一些,可别刚来就把自己撑死了。”

伏传居然忍不住唾液分泌,满嘴都是口水,心急火燎吃了满口蛋羹,才挥挥手,说:“我知道的,大师兄,你去给他请大夫吧。我这么大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

谢青鹤去苏梧友身上搜了银子,把草娘的身契拿出来看了一眼,记住了生辰八字,又把身契放了回去。甭说即将乱世,就算是太平盛世,他与伏传也不可能被一纸身契为难。这会儿拿走身契除了让苏梧友大吵大闹之外,没什么意义,何必去拿?

屏乡距离县城不远,也就十多里路,家里没有代步的牲口,谢青鹤就得走着去请大夫。

历来乡下缺医少药,要请县上的大夫往乡下出诊,那得花大价钱。普通乡野村夫要么就忍一忍,忍到病愈或是病死,有慈爱父母或是孝子贤孙,才会把病人把县里拉,抬到大夫门上去求诊。

谢青鹤盘算得挺好,他去县上是要买些药自用,另外花大价钱去县上给苏梧友请大夫,消息传出去了,以后提起他就是“砸锅卖铁给亲爹治病”的“孝子”,不会有人怀疑他给亲爹下安神药,让亲爹常年缠绵病榻。

哪晓得他高估了苏时景的体力,吭哧吭哧跑到县城时,县城大门都关了。

……也就一个月没入魔而已。

谢青鹤反省自己最近都被小师弟带坏了,一天天的,只知道寻欢作乐,业务变得极其不熟练!

苏时景的小身板已经累得不行了,谢青鹤看着紧闭的城门,心知怀里揣着的三两银子买不开城门的吊篓,何况,若是花了钱进城,哪还有钱去买药材,去给苏梧友请大夫?

当机立断,往回走。

——最好的方案,当然是在城外佝偻一宿,明日办好了事再回去。

可是,如今小师弟就在家里等着,若是彻夜不归,小师弟肯定会担心。他必须得回去。

谢青鹤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盘膝坐下,稍微歇息片刻。养了些精神之后,他又吭哧吭哧往家里跑。这会儿天早已黑透了,月色昏暗,走路极其艰难。他没带火折子,想点个火把照明都没戏。

苏时景的皮囊资质极差,哪怕谢青鹤神魂极其强大,栖息在这副腔囊中也被带累得不轻。

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目力,耳力,连带着对空间的辨识能力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黑漆漆的夜里,走的又是没灯火的夜路,居然走岔了路也不自知。越走越觉得奇怪,不是该转道了么?怎么老也没看见那条岔道?谢青鹤马上醒悟过来,走过头了!

他只得掉头慢慢寻找被自己错过的那条岔道,只是哪怕睁大眼睛,也只能看见眼前三尺。

就想要个灯。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谢青鹤正在想念灯火时,有人举火,倏地蹿了出来。

“此路是……”有人嚎叫。

马上又有人阻止:“哥,是个小孩儿!”

呼呼,两支火把凑近谢青鹤身边,晃得谢青鹤几乎睁不开眼。

他听见很熟悉的风声。

有人抬脚,想要踹他的胸口!

然而,听见没有用,有了预判也没有用,谢青鹤已经飞快地往后仰倒,还是被人踹中了胸口。

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块千斤巨石砸中,整个人直接就飞出了出去。所幸官道上都是泥地,泥地是软的,小孩儿身骨也软,摔下去倒不怎么痛。只是胸口挨那一脚太过沉闷,肋骨心肺都隐隐作痛。

谢青鹤很久没吃这样的亏了,缓缓坐了起来。

劫道的抢匪举着火,谢青鹤坐在暗中,所以,他看清楚了抢匪的模样。

总共五个人。脖子上都挂着遮面的巾帕,发现撞进来的是个小孩儿,几个劫匪都把巾帕摘了下来。五人手里都有刀具,俱是镰刀与菜刀,看来应该是附近的农民。

“这小孩儿怎么整?”

“大半夜往外窜的能是什么正经孩子?拉出去埋了。”

“行。我去吧。”

“把火都灭了,这才上半夜,咱们等着再干一票。今儿还没开张呢。”

……

几个劫匪完全没把谢青鹤当一回事,开始讨论起抢劫杀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