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4/5页)

大师兄喜欢二郎。

谢青鹤喜欢的人其实并不少。云朝,时钦,陈一味,还有李钱。这些都是能让谢青鹤主动为他们考虑的人,必要的时候,谢青鹤甚至可以为他们出让自己的利益。

人一辈子不可能只守着情人过活。

就是伏传自己,他也有自己的朋友,他也很喜欢自己的朋友们。

理智告诉伏传,这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在听见大师兄对二郎温言细语的时候,伏传还是忍不住想,这六年他们都朝夕相处,六年前,二郎背着大师兄狂奔七日,救了大师兄的性命,对大师兄来说,他是不是有些不同?

大师兄对二郎这么温柔。

大师兄对云朝哥哥也没有这么温柔。

“吃好了吗?”谢青鹤问。

伏传把筷子戳在碗里,有些想置气,话到嘴边又软了下去:“吃好了。”

谢青鹤并不知道他的小醋坛子打翻了,皱眉问道:“你在发脾气么?”

若是平时伏传气性大,他也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去哄。这会儿他和伏传都心知肚明,是要去谈富安县的事,分明就是伏传理亏,怎么还要发脾气?发脾气不是重点,重点是伏传不讲道理了。

若是伏传知错认错,谢青鹤也不是很想训斥他,毕竟也舍不得,一时疏忽不能苛责。

现在连错都不肯认了?这问题就很大了。

这让伏传怎么解释?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二郎的面,许多话都不好说。

伏传去拉谢青鹤的手,小声说:“我们回去说。”

看着伏传与谢青鹤一前一后上楼,关上房门,几个老兵才把自己的下巴捡了起来。

“那日珲公子在他跟前服软,秦老狗背后嘲笑说珲公子跟小媳妇似的,嗐,那才哪儿跟哪儿啊,伏先生跟着他身边都小媳妇似的!这人到底什么来历?真是寒江剑派的高人?”

“听老福说,七年前就是他救了咱们世子爷。那时候他才这么高。”

“你又知道了?你亲眼见着了?”

“老福说他又矮又小跟个矮豆角似的……真是男大十八变。”

“听说伏先生那功夫都是他教的?那咱们现在学的也都是他的功夫?”

“伏先生的功夫不是得自寒江剑派吗?听说寒江剑派跟伏先生扯了好几年,唉,老福说,寒江剑派势力大着呢,那山上的神仙真要倾巢而出,也不知道伏先生一个人顶不顶得住……”

“那人既然是伏先生的‘大师兄’,他们总有师承来历吧?”

“你说得有道理!”

“说不得伏先生家里也有一窝子神仙呢?”

楼下几个老兵想入非非,做着伏传背后一窝子神仙呼啸而至,把寒江剑派打得落花流水的美梦。

楼上。

伏传将门闩上,点上灯,垂手站在谢青鹤跟前:“听大师兄垂问。”

谢青鹤看着他乖顺驯服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说:“我今日若对你严厉些,不是不心爱你了。”

伏传心怀惴惴进门,想着是不是马上就要被骂个狗血淋头,哪晓得就听了这一句。

他抬起头来,看着谢青鹤的脸:“大师兄。”

谢青鹤板起脸,还没说话,伏传已经抱住了他晃啊晃:“大……师……兄……”

“你明知道我心修坚韧,这么缠着我胡闹,马上就要受诫了。”谢青鹤目无表情地告诫他,眼睛却落在伏传的脸上,心里忍不住想,小师弟怎么这么可爱?

伏传见好就收,也不敢真的挑战大师兄的权威,垂头站直:“我知道大师兄心爱我。大师兄只管训斥责罚,我不会伤心的。”

谢青鹤想过最严厉的处置,也就是训斥他两句,偏偏伏传说不伤心,他竟有些迟疑了。

若是小师弟知道错了,训斥也就……算了吧?话说得重了,也会伤心的。

只是伏传刚才在楼下莫名其妙发脾气,谢青鹤弄不清楚为什么,难免会疑心分别六年之久,小师弟是不是被韩琳带坏了?他知道小师弟与束寒云不一样,小师弟生性纯善,这世上也没有心魔作祟,可是……万一呢?

暂时将这点忧虑压下,谢青鹤问道:“富安县的事你知道了?”

伏传点点头,说:“我知道大师兄要问罪。于公,此事在我意料之外,派遣大郎巡驻莽山时,没想到他会插手叛军之事,才会出了富安县那么大的纰漏。于私,是我没有教好弟子,约束好门下。”

他退了一步屈膝跪下,低头道:“请大师兄训诲责罚。”

“你将此事来龙去脉,一一给我说清楚。”谢青鹤说。

在前往京城的十天时间里,谢青鹤也不是镇日闲着什么都不干。他从替他赶车的马夫嘴里,问出了许多相关情报。伏传的立场肯定与黑甲骑士不同,谢青鹤想听伏传怎么说。

一件事的真相只有一个,不同的立场却能把同一件事说得面目全非。

他想知道伏传的想法,就要听伏传的说法。春秋笔法中,杀与弑可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大师兄,这件事不是我授意,我说不出细节。”伏传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着急和错愕,更有几分不被信任理解的不可置信,“大师兄认为,富安县发生的惨事,都是我的主意么?”

“你就这么委屈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富安县之事也绝非一日龃龉。”

“在路上走了十天,我问了问随行的兵士。富安县这事比较大,方才是周大郎亲自来找韩珲勾兑商议。此前的一些小打小闹,不必大郎亲自出面,王娘娘手底下几个女弟子就能辖制住韩琳的兵马,勒令他们对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修士们网开一面。”

“这些事情,你敢说,你都全不知情?”谢青鹤反问。

谢青鹤故意用了黑甲骑士的单方面说法,听上去蛮不讲理的都是王寡妇等人,伏传也很理亏。

伏传被问得梗住,稍停了片刻,才低头说:“此事我知情。求大师兄暂且息怒,这事我有错处,但也不完全是大师兄听来的那样。我不敢狡辩,也不敢欺瞒大师兄,只请大师兄听我解释。”

谢青鹤情知还是把话说得重了,轻声道:“正是想听听你的说法。”

伏传思考问题的方式比大郎清晰明朗许多,在他看来,整件事都很简单。

“这事面上是韩琳与我的争端,其实与河阳党人也有涉及。”

“修法流出之后,除了一些天资极高,能够短期速成的修士之外,能崭露头角的,多半还是最早修行的那一批。王孃在京城站稳脚跟之后,李瘸腿他们都四散而去,没志气的就干点打家劫舍的勾当,有志气的就干脆竖旗造反了。”

“河阳党人煽风点火蛊惑勾结了不少出身贫民区的修士,前两年每个月都有三五起逆贼攻打县衙、自立为王的消息。韩琳一直在剿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