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溺杀(13)(第4/5页)

贺静冲着谢青鹤一揖到地,急急忙忙往里跑,没跑两步就蹲了下去,哎哟哎哟喊痛:“我脚底板痛……快,快给我看看,我脚是不是起泡了……”

从迁西侯府逃出来的所有人里,除了谢青鹤与原时安,所有人的脚底都被高温烫出了燎泡。

刚苏醒的原时安对此深为迷茫,贺静一边翘着脚让下人抹烫伤膏,一边给他讲述这几日的经历,重点描述了一番今晚惊心动魄、一波三折的逃亡之路。

说完,贺静就要找谢青鹤:“先生……诶?先生呢?”

被谢青鹤救过命的小个儿答道:“先生说累了,去休息了。明日再说其他。”

贺静连忙说:“是,先生今日辛苦了。给先生安置到哪里去了?被褥铺了吗?热水送去了吗?先生晚上要喝茶,快把茶沏好了送去——睡着了就别吵醒啊!当下人还要我教你?”

原时安虚弱地躺在敞轩中,看着院子里还亮着香烛的香案,怔怔不语。

贺静又去扒拉原时安的袖子,凑近了问他:“刚在成渊阁的时候,先生拿个瓷瓶……喏,就那个,给你叫魂呢。你记不记得了?你在院子里做什么?”

原时安摇头:“不记得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无尽迷茫中,曾见过最珍贵的守护,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次日。

谢青鹤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苏醒时,他看见床边的阳光,知道自己睡迷糊了,随即感觉到足跟与腰腹隐隐酸痛。

昨夜一路踹墙出来,还是有点超过了蒋英洲皮囊的负荷,这小身板有点吃不消。谢青鹤还是盘膝坐在床上,做了敛息的功夫,缓缓舒展后才下床。

门外待命的婢女马上就敲门进来,送了洗漱用的水与茶。

谢青鹤听见外边鬼哭狼嚎,问道:“怎么回事?”

女婢回道:“搅扰先生清静了。是看守园子的下人,偷卖了院子里的花木珍禽,还在花圃里浇粪种菜,又把主人家的被褥都偷去了自用……贺公子正处置呢。”

谢青鹤才多看了她一眼,说:“你是原时安的人?”

女婢温顺地点头:“奴婢在世子的书房服侍。”

谢青鹤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哪家正经公子往书房里放婢女丫鬟的?书童小厮用着扎手么?

昨夜就知道迁西侯府是龙潭虎穴,绝不能让蒋幼娘作为赵小姐的陪媵嫁入原家,今天又知道了原时安是个爱玩红袖添香的风流种,家里积年伺候的通房妾室只怕多了去了,蒋幼娘真嫁过去,说不得要守一辈子活寡——还不如在家守着姐姐弟弟呢,好歹谢青鹤不会亏待她。

谢青鹤坐在屋内喝茶,没多久蒋二娘就过来了,端了一盘肉包子来。

在水路上飘了小十天,也没怎么好好吃饭,刚醒来就吃到蒋二娘亲手蒸的肉包子,咬一口还是熟悉的寒郡风味,谢青鹤吃得开胃,一个包子下肚,笑道:“辛苦二姐姐了。”

蒋二娘捧着茶盏坐在他面前,说:“除了给你做做饭,别的我也帮不上忙。我才知道你们昨天那么惊险。唉,都是狼窝虎穴。弟,你跟小原说一说,把三妹妹快些接回来吧。”

谢青鹤喝了豆浆擦了擦嘴,又捡了个包子:“我知道,姐姐放心吧。”

“也不知道小严在家怎么样了。”蒋二娘突然说。

谢青鹤嘴里嚼着包子,一时没答话。

蒋二娘惊醒过来,解释说:“我就是想,如果他跟着来了,也能保护你。”

谢青鹤点点头。

这时候就听见贺静在外边说:“先生,弟子贺静来拜。”

“原时安来拜。”原时安紧跟了一句。

“你跟他们说吧。别忘了三妹妹的事啊。”蒋二娘收起自己的杯子,从另一边的小门离开。

谢青鹤也不着急请他们进门,吃了包子喝干豆浆,还起身漱了漱口,这才顺手把门打开:“知道我在吃早饭还立在门口。进来坐吧。”

贺静脚底板的烫伤没好,一瘸一拐地进来,一屁股坐在榻上:“我来讨个包子吃。”

原时安则恭恭敬敬跟着进门,等谢青鹤坐下之后,他才屈膝行了大礼,一连磕了几个头,诚恳地说:“弟子原时安拜谢先生救命之恩。此恩此德,永生不忘。”

谢青鹤扶他起身,见贺静正毫不嫌弃地用自己用过的筷子夹包子吃,让原时安坐下之后,也给发了一双筷子,说道:“我不过是适逢其会。说起来,我救你之事,不过举手之劳。你真正该谢的是他——”

谢青鹤指了指贺静。

诚如谢青鹤所言,他昨天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什么风险,是力所能及之事。

对贺静来说就不一样了。为了保护原时安,贺静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如果没有遇见谢青鹤,贺静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横插一杠子,要么是被迁西侯府弹劾一本御前挂号,运气差一点说不定就跟原时安一起死在大火里了。

“贺兄恩义天高地厚,弟子自然不敢忘怀。先生救命之恩,对弟子来说也是恩深似海。您与贺兄都是弟子的恩人。”原时安跟贺静的关系,显然已经好到了不必打嘴炮的地步。

贺静嘿嘿一笑,顺手把包子皮撕开,把馅儿挤出来撂在碗里,弃而不食。

谢青鹤看他一眼。

贺静不解:“?”

“吃了。”谢青鹤吩咐。

贺静吃包子从来不吃馅儿,往日在小院儿吃饭时,谢青鹤也没有管过他。只因今日吃的是蒋二娘亲手包的包子,自然与外食或奴婢所做不同。谢青鹤不能直接说这是蒋二娘做的,只管命令。

贺静被管教得莫名其妙,倒也没有跟谢青鹤顶嘴,乖乖把包子馅儿夹起来吃了。

谢青鹤见贺静和原时安都乖乖地吃包子喝豆浆,主动岔开话题,问道:“你们今天来找我,是想商量昨天的事?”

原时安忙擦了嘴,说道:“按说是弟子家事。只是昨夜成渊阁被火焚时,先生和贺兄都在当场,弟子就不能独自做主措置了。还得请先生示下。”

贺静跟着告状:“先生,您还不知道。昨儿不是差人去买香烛黄纸了么?一夜没找着人,今天从御沟里捞了出来,人都死透了。成安县说是醉酒失足掉进去淹死的——这要不是迁西侯府搞的鬼,我好好儿跑去办差的下人能把自己灌醉了跌御沟里去?欺人太甚!”

谢青鹤起身站在窗前,看着花圃里长势旺盛的蒜苗,说:“你家的事,我不清楚。昨夜走得匆忙,也没能从你住处找到什么线索。不过,以我想来,无非是爵位继嗣之争。这件事处置好了,想害你的幕后黑手也就呼之欲出了。”

原时安做好了心理建设,正要将家丑和盘托出,哪晓得谢青鹤转过身来,问道:“户部员外郎赵家的小姐,你与她可有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