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大争(7)(第3/4页)

常朝所做的一切都在谢青鹤的授意下执行,整个相州就没人敢多管闲事。

白芝凤挺好奇去制药坊看了一眼,因常朝采买药材的数量也不多,白芝凤也没打这批药材的主意,逛了一圈就离开了。姜夫人也派茜姑去看过,回来把谢青鹤叫到后宅,给了他三个装着金银的匣子。陈纪那边就不敢动——只怕被人怀疑,这些破事都跟他有关,只想把关系撇干净。

至于后面常朝筹备的造纸坊,白芝凤也不好再去检查一遍,以为与制药坊一样没什么稀奇之处。

这时代也不是没有造纸坊,只是作出来的纸粗糙难用,工序繁琐,造价也不便宜,用来记录东西又容易虫蛀破损,反倒不如竹简、皮纸方便耐用,就没有多少人使用。

白芝凤见了制药坊没什么稀奇,对常朝做的造纸坊也就兴趣缺缺。

然而,伏传在现世就做了不少笔墨纸砚的生意,对造纸非常了解,什么样的纸他都会做。

在他的指点下,常朝弄得造纸坊很快就弄出了第一批纸,白如玉璧,不晕不染,常朝与造纸坊的工人都惊叹不已,裁切成小方之后,爱不释手。

伏传也很得意,拿来向谢青鹤献宝。谢青鹤说:“好纸外售,粗纸先送东楼。”

来自现世改良后的工艺,哪怕是粗纸,也比这个时代的纸张更韧更白细,成本且低,完全可以大批量使用,甭管白芝凤识不识货,堆在东楼任凭取用就是。

常朝问道:“一纸可值千金。是否自营销路?”

伏传摇头说:“有行商识货卖给他们就是了,我们只管做,伯父回来相州,销路也要交给他。”

常朝早知道外甥有宿慧,每每看见不足自己膝盖高的小人儿语出惊人,还是有点违和感。

造纸坊做出这么雪白如玉的好纸,常朝只想着能借此打开商路,全然忘了这事是犯忌讳的——商路岂能不握在郎主的手里?这时候苦哈哈地辛苦经营,一旦陈起回来,都是为他人作嫁,甚至会引来猜忌。

伏传悄声说:“趁着伯父没回来,多出些货,把阿母的本钱赚回来。”

——不止要把常夫人和常朝的本钱赚回来,谢青鹤与伏传也想攒点私房钱。

常朝秒懂:“知道了。”

第一批玉版纸出货就直接卖给了在代州盘桓的商队,常朝也没有花费很多心思,这批纸张的精美触目可知,商队都希望包圆了带走,最后价高者得。常朝将这笔卖纸的钱拿回来,先还了常夫人的本钱,扣掉他自己买药的本钱,剩下的交给伏传,价值依然可观。

“舅父先留着吧。待开春带人出门采药,用作开销。”伏传不着急把钱揣口袋。

常朝:“……”

外甥是一天都不肯让自己闲着呢。

造纸坊出纸的速度很快,第一批货刚卖出不久,常朝即刻安排马不停蹄晒第二批纸。玉版纸,洒金纸,梅花纸,粉蜡纸……各色各样的纸张先后出来,常朝也不着急卖,转而叫造纸坊多做些粗纸,供给东楼使用。

越冬开春之后,常朝又卖了一批好纸,赚得钵满盆盈,谢青鹤还给姜夫人发了分红。

一碗水端平,姜夫人送了金银有分红,常夫人给了本钱当然也有分红。只是姜夫人收得体面,常夫人那一份分红头一天送去,次日就被陈纪送了回来。陈纪死活不肯与这门生意扯上关系。

常朝替常夫人解释:“毕竟身份暧昧,此事姜夫人做得,阿姊做不得。”

伏传也很体谅:“舅父存着也是一样的。”

常朝来不及出第三批货,就被伏传赶出去找药。

这个时代的气候与后世不大一样,伏传给他写了某些药物常在某地生长,常朝去找也常常扑空。

不得已,常朝差了不少人,分成十多支队伍分别按图索骥,花了近八个月时间,才把伏传下单的药物找齐——多半是按照伏传教授的方式,整株、整棵带回,移植到药园里细心照顾。

正因如此,在外边找药的常朝,很幸运地躲过了陈起返回相州的大风波。

陈起回相州,叫凯旋。

整个岳西彻底收入囊中,不大老实的堂兄陈非英勇“战死”,陈起带着他的棺材一起回来。

回到相州之后,陈起假惺惺地给陈非办丧事。就在陈非的灵堂上,陈非的次子陈勉向陈起哭诉,指认白芝凤悍然出兵攻打代州,杀死了他的外祖父姚齐武,是为了窃取代州的商路。

白芝凤还在陈非的灵前点香,口念悼词。

陈起摸着陈勉的脑袋,说:“竖子背生逆骨,竟以外家作本家,尔姓陈姓姚?”

陈勉大惊失色,不及哀求饶恕,陈起已拔出侍卫腰间长剑,刺穿了陈勉的咽喉。灵堂中顿时一片混乱,陈起命令卫士将陈非的妻妾儿女都捆在一处,先杀了姚氏女所出子嗣,又杀了姚氏与其陪媵,灵堂之前,霎时间鲜血遍地。

陈起还摸了摸陈非几个庶子的脑袋,说:“尔等皆非兄骨血,不必惊惶,吾必以骨肉待之。”

说罢,也不让这几个庶子留下给陈非当孝子,直接就带回了陈府。

回府之后,陈起就去找独生儿子的麻烦。他命人把谢青鹤召到堂前,问道:“去岁命你日刻十卷兵法,还不快把功课交来?”

谢青鹤往前走了几步,就在他面前坐下,说:“阿父,儿不曾做。”

陈起怒道:“你好大胆!为何违逆父命?”

“儿若是做了,今日阿父拿什么理由对儿大发雷霆?”谢青鹤反问。

陈起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儿子一个下马威,真正见了儿子,看见他这样浑不吝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强忍着瞅了儿子一眼,他紧绷的气势送下来,干脆倒在榻上,气道:“老子治你还要什么理由?你就是跪得不端正,都能打死你。”

谢青鹤从头到尾都不想讨好他,问道:“儿给阿父出个主意。”

陈起侧头瞥他。

“陈非庶子皆罪人之后,阿父将他们养在府中,不过充作鹰犬。想要给儿下马威,不如抬举两个身份贵重的堂兄族弟。比如,隽弟。”谢青鹤说。

陈起这点小心思被七岁小儿一口喝破,面上顿时挂不住了:“呸。老子要治你就治你,犯的着那些小心思!你不做功课不遵父命也罢了,还敢狡辩!快滚回去面壁三日!再来胡说八道,家法伺候!”

谢青鹤有些遗憾于师父还没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陈起则看着儿子的背影,心情有点复杂。

陈起回家之后,谢青鹤就不是没人管的野孩子了,他叫谢青鹤面壁三日,谢青鹤就不能出门,只能待在内室。素姑对此非常惶恐,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伏传也挺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跟亲儿子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