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战斗机器(第3/8页)

“你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自己去。”

“不!”他忽然抓住我的胳膊,“成哥,你别看不起我。”

“就是把你当兄弟,才让你离远点,别跟我冒险!”

“成哥,求你别赶我走,哪怕是死,让我和你一起战斗!”

2

新大陆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黑夜,中层空间大部分的光源都已经熄灭,只有一团光芒附在石壁上,像是深秋树干上最后一只萤火虫。

轰鸣的噪声自下而上传来,关鹏驾着一辆被子弹击穿挡风玻璃的车子,沿着石壁,向巴贝卓乐土飞驰,新大陆内部空气骤然变潮,车子每前进二十秒,就得擦一遍水雾。

“本来白继臣已经掌握了战争主动权……”

“你说什么?”

关鹏一路上都在不厌其烦地给我分享他从阿铭口中获得的情报,只是车窗外噪声太大,不认真的话很难听清他讲了什么。

“我说……”他一边开车,一边将脑袋探到我的耳畔,“白继臣昨天就把朴信武的主力包围,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忽然宣布撤兵,给了朴信武重整旗鼓的机会。”

“朴信武的囚徒军队怎么能和白继臣的正规军抗衡?”

“他在政府军里安插了太多眼线,所有军事行动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战争开始那天,白继臣的军事行动连连失败,最后杀了一百多名军官才止住失利。然而,这也导致有五个连的队伍,临阵倒戈进入朴信武的阵营!”

“难道朴信武已经掌控了局面?”

“即便没有控制局面,至少也和白继臣进入对峙阶段,未来谁胜谁负,很难说。”

“可是为什么现在全休战了?”

“因为……”关鹏忽然打了个寒战,“我听说……”

“发生了什么?”

“有神秘的第三方势力加入。而那个势力声称,如果再不停战,他们将……掀掉……”后面又没听清。

“将什么?”

“将掀掉新大陆的盖子!”

这时候,车子经过了一道急转弯,大灯一晃,前方出现一道白色的帘幕。

“那是……”

帘幕从天而降,始于青冥,归于幽冥。

关鹏猛地一踩刹车,我打开车门,跳下座位,一股强烈的潮湿气流呼啸而过,我身上的衣服顷刻便湿透了。

关鹏走下车来,他向我说着什么,可在这狂风和冷水的咆哮之下已经听不清楚。

瀑布。

新大陆的中层空间,陡然多了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

他们……

将掀掉……

新大陆的盖子……

我仰头望去,暴雨般密集的水滴向我砸来。

又疼又涩,又咸又苦,是海水。

是从天上而降的海水。

新大陆的天空本是一顶支撑巨大水压的圆形穹顶。

而如今,海水飞流直下,只有一种可能——

天漏了。

巴贝卓乐土依峭壁而建,而焦土酒吧却在大路一旁,前面还有一片不大不小的广场。我们将车子停在焦土酒吧门前,尽管新大陆中层空间的军用公路被炸出一个大坑,其他地方也被一团团吉凶未卜的黑暗笼罩,可巴贝卓乐土的一条街上依然霓虹闪烁,穿着军装的大兵或端着啤酒,或拥着穿着暴露的女人,伴随着狂躁的音乐推搡着,搂抱着,拥吻着,完全不受战争影响。

甚至都没人在乎那从天而降的白帘。

这只是表象罢了,我从他们一些人的笑脸上看到了泪痕。再往人群中走,才发现已经有不少人选择在街上自杀。甚至一个大兵就在我们面前饮弹身亡,只是拥挤的人群挡住了他将枪口塞进嘴里的瞬间,他右手握着枪,左手还端着半杯啤酒。

在他死之前,没有人注意到他。可他自杀之后,人群便围拢而来,围着他的尸体发出一阵阵欢呼,男男女女在尸体与尸体的缝隙间舞动着,还有的人性欲勃发,索性将酒杯摔碎在地,直接扒光了慧人妓女的衣裳,拖到路边便开始宣泄欲望。

此时我知道了,他们不是不在乎,而是知道即便在乎也无法摆脱已经注定的结局。

大海之下的新大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海水吞噬。

在关鹏的引领下,我们挤进了焦土酒吧,酒吧内一桌桌的军官和士兵正在拼酒和互相殴打,还有的在角落里和妓女做爱,关鹏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寻找着阿铭。

“在那儿!”

关鹏指向的,是位于酒吧大堂中心的一个六人桌,阿铭正被两名妓女簇拥着,坐在靠近吧台的方向,与对面的三个大兵喝着啤酒,玩着纸牌游戏。

关鹏指向他的时候,阿铭也看见了我。他将桌上的纸牌扫到地上,向对面的三人一仰头,那三人就离开了,中间的一人,是个站起来足有一米九的强壮黑人,他一见关鹏便凑了过来,绕到他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右手还在关鹏臀部抓了一把。

我瞪了那人一眼,他则一脸坏笑地与另外几名大兵又绕到了阿铭的背后。

我坐在阿铭的对面,他旁边的妓女为他点了支烟,他则一脸不屑地斜着眼等着我说话。

“人呢?”

“哟?什么?丢人啦?哈哈哈哈……”阿铭仰头朝着身后的人笑道,“咱们保障厅的程厅长丢人啦!你们看见没?看见的话,帮他找找。”酒吧内一片哄笑。

我冷眼看着他:“适可而止。”

“嗬!”阿铭猛嘬了两口烟,大声说道,“大家静静啊!程成将军让咱们适可而止,你们听见没,咱若不听话,我看马上就要扔核弹炸来咯!”

场内又是一片哄笑,周围桌子的士兵也都面带嘲笑地朝我们这桌围了过来。关鹏拉了拉我的袖子提醒我,我察觉到他的胳膊颤抖着:“成哥,我们……”

我按住关鹏的胳膊,眼睛瞪视着阿铭:“人呢?”

阿铭冷笑着拍了拍桌子,身后四个人转身进入了酒吧的一间包房,过了一会儿,就拉着两个被绑住双手的人来到了大堂,正是孔丘和爱因斯坦。

孔丘见到我,脸上大喜:“哎呀,程老师,你身上带钱没有?你说我在这酒吧坐了半日,竟然没沾到一滴酒,大概是我没有一文钱的缘故。你若有钱,请我来喝一杯如何?”

爱因斯坦则撇着嘴看着孔丘,然后朝我耸了耸肩:“无所谓咯,反正我早死了,你看着办,可别跟法西斯同流。”

孔丘道:“是啊是啊。程老师啊,我徒孙孟轲有一句话说得颇妙,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我和老爱的脑细胞样本只要还在周茂才手上,纵然再死几次,也不怕,但你可千万别屈服于这群不仁不义之徒。”

阿铭喝了一口啤酒:“两个老家伙,既然不怕死,那就直接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