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4页)

“准确地说,是创立于1478年。”科纳接道。

凯瑟琳起身走到一个书架前,扫视了一遍架子上的书,最终抽出了厚厚的一本。“你的课本里可能有好几页介绍的是赛勒斯教历史以及这个宗教在各个时期的影响。而你从这些书架上随便取一本书试试,你会发现没有任何关于赛勒斯教、教义和相关历史的记载。”

她将书递给了我。那是一本著于20世纪80年代的美国历史书。我翻开书的目录,没有看到有关普罗维登斯的赛勒斯社区的篇章。而在我记忆中的每一堂历史课上,这部分内容都和赛勒姆的基督教殖民地,以及普利茅斯的清教徒聚居地并列而述。

“这才是正确的历史,是吗?”我问。

“正不正确都是相对而论的,但你说的没错,这本书上所记载的内容与索尔开始篡改事实之前的真实历史基本吻合。我们很幸运地将这些书籍保留了下来。如果不是我及时找到了科纳,这一整个图书室的书恐怕都被改变了。这些书里没有一个字提到所谓的赛勒斯教,我和科纳可以告诉你这个所谓的赛勒斯国际教会成立的确切日期:去年的5月2日。”

“啊,”我渐渐有点明白了,“那正是……”

“没错,那时你在爱荷华,是你第一次感到时空变换的日子。”

“可这一切实在很难想象。我的意思是,我记得我从小时候起就一直能见到赛勒斯教堂。信教人数大概占了总人口的百分之十吧?”

“一周前还是如此,”科纳说,“但今天早上,中央情报局的统计数字显示信教人数为20.2%——上一次时空变换后,他们的信徒人数猛增。哦,你还提到了副总统帕特森?”他在电脑的搜索页面上敲了几个字,点进了显示出来的第一条结果。

弹出来的是白宫官网首页,页面正中的图文滑动栏里展示着政府活动照片,大多是帕特森苗条的身姿站在讲台前演说或是与他人的合影的场景。科纳用手指轻点着屏幕,帕特森的面孔以及吹得一丝不苟的棕色秀发被他的指尖遮住了一部分。“如你所见,她升职了。”

我惊讶得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虽然我个人绝不会选葆拉·帕特森来做我国的第一位女总统,可现在得知女性终于冲破了职场的最后一道屏障,心里还是觉得挺酷的。“怎么会这样?之前的总统是被谋杀了,还是……?”

科纳耸了耸肩。“没那么戏剧性。帕特森赢得了初选,就那么简单。她的竞选资金很充裕。”

我慢慢摇着头。“这……太难以置信了。你是说我的记忆、我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全部都是错误的?”

“并不是说你的记忆是错误的,”凯瑟琳答道,“你只是记着另一条时间线的事实,而不是时空变换后的世界。确切地说,如果我按照原计划十八个月前就来找你,那我遇见的就不是现在的你了。”

我在心里咀嚼了好一会儿凯瑟琳的话。很难想象还会有另一个版本的我,拥有不同的记忆。赛勒斯教与我的人生关系还不算密切,可那些从小信教,或者家族里好几代都是教徒的人们的生活该是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吧,”我终于开口说道,“先不管赛勒斯教的建教史有多短,为什么你说你遭到谋杀和这有关联呢?我不是很了解赛勒斯教的教义,但我知道他们不鼓励杀戮。我清楚地记得关于这一条他们有明文规定。”

“当然要有规定了,”科纳不屑地嗤了一声,“所有主流宗教都有规定不提倡谋杀。如果不那么规定,没几个人会被说服皈依那个教——至少没几个精神健全的人会那么做。但那并不意味着没有人会打着信仰的名义借机杀戮,大多数宗教都是如此。”

“那为什么要创立一个宗教呢?你说是为了追求权力,可要我说比起宗教,还有更直接的追求权力的方法啊。”

“或许如此,”凯瑟琳答道,“但19世纪70年代曾有位牧师说过‘金钱就是权力,要有足够的欲望去追求它。’那位牧师不是索尔,是他研究过的一个人。赛勒斯教充分践行了这句话。在赛勒斯教的教规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所有教徒都要求捐供。教义称他们的‘精神投资’将来会得到好几倍的回报。”

凯瑟琳朝前倾了倾身子,脸上挂着狡黠的微笑。“而那些遵照教会领袖的指示,对他们剩下的财产进行投资的教徒们,也确实得到了好几倍的回报。不用说,赛勒斯教里必定有几个人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要投资微软、在什么时候要抛售埃克森(1)的股份。他们在每一次经济衰退之时都成功管控好了自己的投资项目。当然了,经济状况差一些的教徒们只能交纳出不到百分之十的款,自然就没那么走运了。可对于其他富裕的信徒来说,这是神眷顾其追随者的最直接的证据。

“赛勒斯国际教会是一个财力相当雄厚的组织,凯特。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没有赛勒斯教,这些财富也会为其他宗教团体所掌握。但无论如何,这些财富流入了某些权势人物的手里,他们通过操纵历史上各个时期的市场,进而又获得了更多的财富。”

“而索尔仅凭三次时空变换就做到了这一切?”

“我们认为重大的时空变换有三次,”凯瑟琳说,“也就是你感受到的那三次。第一次是赛勒斯教的创立。第二次,唉,我们还没能确定是什么引发了1月15日的那场变换。第三次,也就是昨天。我们原以为这次变换对于整个时间线来说影响不算大,只是那些自1969年以来和我相熟的人们的人生轨迹出现了较大改变。因为我的死亡意味着我从没和理查德交换过目的地,没去过伍德斯托克,也没生下过两个女儿。自然,黛博拉也就不会存在,不会和哈利结婚,也不会有你。”

凯瑟琳停下来喝了一小口茶,又继续说道:“但我们又观测到了很多不相关的改变,于是我推测这次时间变换是在他们的精心计算下进行的。毕竟每发生一次时间变换,他们和我们一样会有不适的感觉。因此,如果你有足够的人手,那么一次性完成多处修改,将不适程度降到最低才是最为明智的。”

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有些理解凯瑟琳的话了,而这是最使我感到害怕的。“在你穿越到1969年并被困在那里之前,你知道索尔在打什么算盘吗?你知道他打算创立一个宗教吗?”

凯瑟琳没有回答我,只是拿过我捧在手上的几本日记,用手指抚摸着书脊,一边读着凸起的镶金日期标注。她摇了摇头,走回书架,抽出一本尺寸小一些的册子,打开来在空白的第一面上点了三下。只见她的手指在页面上小幅度地移动着,仿佛在ATM机上输着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