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5页)

那篇文章也谈到了关于奇迹的流言——传说这位赛勒斯弟兄在中西部地区治愈了几十起疑难杂症,比如癌症、肺炎和关节炎。

宗教不是我的研究领域,但跟一名宗教史学家共同旅行了三年,多少对这方面会有所了解。我曾听索尔提起过艾米姊妹(3)、考格林神父(4),以及其他不少一些人物,可从没听说过这个叫赛勒斯的人。而且这所谓的赛勒斯弟兄拜访各城镇的日期与索尔的几次穿越完全吻合,我怀疑这也并非巧合。

赛勒斯弟兄就是索尔,我相当确定。这一切都和那个疯疯癫癫的坎贝尔以及他俱乐部的其他人脱不了干系。

同样值得怀疑的是,坎贝尔养的那条该死的狗的名字正是赛勒斯——那条讨人厌的老杜宾犬一看见人就横眉竖眼地汪汪大叫。

凯瑟琳拿起一个浅蓝色的瓶子,瓶子的标签上写着“维焕活”。她喝了一大口,又仿佛被液体酸到了似的做了个鬼脸。她揉了揉眼睛,弄花了眼睛周围的妆,然后重新看向镜头。

我没有别的选择,必须去向安格罗报告。唯一的问题是,在那之前我要不要先去找索尔,跟他好好聊一聊呢?或许他知道我怀孕了以后,就会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儿戏。他不能因为跟坎贝尔打了个学术上的赌,就连我们的性命和工作都不顾了。索尔喜爱孩子,我认为我的消息会令他高兴的。然后如果我们再一起去找安格罗……

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们会把索尔赶出时研会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但如果他能够坦白一切,也许上头会允许我留下来——即使我们仍在一起。那样的话,至少我们中还有一个能保住一份体面的工作,他可以在家带孩子,没准时研会还会同意让他做做背景调查之类的工作。

她揉了几下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他马上要回家了。今天一整天他都跟坎贝尔还有其他狐朋狗友待在一起。明天早上九点,我有一次单独的穿越安排。今晚我会试着和索尔沟通。然后明天,不管索尔跟不跟来,我都会去找安格罗坦白。

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才不会再管任何索尔的事。可他要是被发配去了劳工改造农场,我们的孩子就没法常常和他的——或者是她的——父亲见面了。也许事情也不会变得太糟糕,索尔的本性是善良的。我真不能相信他会……

凯瑟琳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倾身按下了停止键。

翻到4月26日的日记时,窗外下起了细雨,只听纱门边有轻轻的叩爪声。原来耳贴传来的日记语音太过清晰,我不知不觉间忽略了周围的其他动静。估计是被关在门外有一会儿了,达芙妮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怨念。作为报复,她一进门便一个劲儿地甩起了身子,从棕色的毛发中飞溅开来的雨珠湿了我一身。

十二点半,我正在观看日记视频,科纳走了进来。他一言不发地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塑料罐头,又找了把叉子便走开了。看来和今天的早餐一样,陪我吃午餐的只有达芙妮了。

冰箱里还有几个塑料罐头,但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们被放在那里多久了。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转而去翻食品柜,一番摸索后终于找到一点面包和花生酱。和我平时喜欢吃的脆粒花生酱不同,这瓶花生酱是匀称丝滑型的。我又找了找果酱,却只发现一瓶薄荷味的,让人完全没有食欲。最终,我在抹了花生酱的面包上放了几块切好的香蕉,草草做了只三明治。一边吃着三明治,我又翻开日记看起来。

这本日记的最后一篇写于4月27日的凌晨2点17分。当凯瑟琳重新出现在镜头前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被口中的三明治噎着。

她已经脱掉了白天的西装外套,只穿着蓝色无袖背心。早些时候她的头发还梳得整整齐齐的,此刻却一头垢乱。脖子上的项链也不见了,喉咙处有一道明显的红印,很难让人不怀疑项链是被谁硬生生扯下来的。她的下唇裂了一道口,右脸颊有些肿,上头粘了一块白色的贴垫。她开口说话了,声音细微而不带感情。

索尔知道了。他知道我发现了他的事。我都没来得及提孩子的事——他那样冲着我大喊大叫,我哪敢说呢。我一开始应该先从孩子的事说起的,也许那样他就不会……不,不行。我不希望他知道孩子的事。现在还不行。

我想……我想他已经疯了。我从没见过他那样暴怒的样子,从没有过。

眼泪从她的眼里疯狂地涌了出来,她停下来整理情绪,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早前的视频中曾放在床上的旅行袋,现在已经打包完成。除此之外,房间里一片狼藉。一条巨大的管状物体被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我怀疑它之前是一盏灯。曾经挂在床上方的画也落到了地板上,画布正中间有一道大大的撕痕。

我跟他说我们得去找安格罗,赶在其他人也发现他的所作所为之前把一切都坦白了。然后他就勃然大怒,怪我什么都不懂,说我们明明掌握了改变历史的工具,只要好好利用就能大干一番事业,而时研会却只知道研究所谓的历史,傻看着过去几个世纪的笨蛋们犯下的傻事和闯下的祸。他还说什么这一切都是他的宿命,坎贝尔让他意识到人们只需要有个强大的领袖走在前头,就能建设出一个理想世界该有的样子。他说他有自己的计划,还说不会眼睁睁看着时研会的那群狗屁学者们来决定人类的命运。

他一边说话,一边一直在打我。索尔之前从没打过我。他在很生气的时候,会捶墙或摔东西,可从没有……

最终,我撒了谎。我跟他说自己已经被他说服了。我说我爱他,不会去向安格罗告状,也会考虑协助他完成大业。我那么说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可他眼里的冷酷并没有消失,我知道他没相信我的话。然后他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但赶紧把门上了插销。如果他再回来,我就呼叫楼道保安。现在我想先试着睡几个小时,然后去时研会医院,收拾一下这副……这副狼狈样子。

她将贴垫从脸颊上拿了下来,用手轻轻摸着肿胀的部位,疼得眯起了眼。颧骨附近还能看到一处小小的擦伤。

医院的人要是问起我的伤是哪里来的,我会……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具体怎么说我还没想清楚。然后我就去找安格罗。每当安排了穿越旅行的那天,他都会在八点前赶到。

不过,我得先给他发个信息。今晚就得发。还要抄送给理查德。我很害怕,不知道索尔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时研会里得有人知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