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5页)

我也不情愿向凯瑟琳坦白,不愿承认自己为了满足好奇心,竟然傻到大摇大摆地把自己送入虎口。因此我很高兴科纳愿意帮我保密。

“这很简单,”我答道,“就说我冲澡后想用剃刀刮一下脚,结果被刀片割破了。伤口已经包扎起来了,凯瑟琳不会看出什么异样的。只是,”我朝《先知之书》点了点头,“得向她解释这本书的由来,不是吗?”

“等我把书里的内容都上传到电脑后,我会把书封拆掉,将它跟我们现有的其他日志混到一起。”

“她不会奇怪你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些信息吗?”我问,“据我所知,你找这本书有段时间了。”

“就说我是在万能的维基解密网站上找到的,”他面无表情地答道,“我怎么早没想到去维基解密上找找呢。她会相信我的,凯特,我会把故事编得令她信服的。而且,一旦我们分析完了书里的数据,”他咧嘴笑了起来,“人们还真有可能会在维基解密上找到它。”

科纳上楼向图书室走去,一副准备大展身手的架势。我吞下了他给我的红色小药片,拿起剩下的纱布,朝通向我房间的另一架楼梯走去。

约莫半个小时后,止痛药开始起效,我腿上的刺痛渐渐麻木了——事实上,我觉得全身都有些麻木了——但我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真正入睡。我的脑海里回响着特雷喊我名字的声音,眼前闪现着白色的尖牙向我刺来的画面。我还想起了自己拿着椅子击打伊芙的头的场景,记忆的画面栩栩如生,仿若电影里的慢动作。虽然她对我的态度的确是坏透了,但我还是觉得有些愧疚,只好在心里希望她没事。

第二天上午十点不到,我醒了过来。为免刺激腿上的伤口,我小心翼翼地踏入浴缸,泡了一个热水澡。由于那条杜宾犬戴着口套,我伤口周围的皮肤被撞起了淤青。一想到那只讨厌的猛犬此时可能正在小花园里晒着太阳享福,还要过几个小时才会遭我一踢,我不禁有些恼火。但我毫不怀疑我朝它胸口的那一踢能回赠给它一个更厉害的淤青。

很难想象此时此刻,我和特雷正在他家和他爸爸以及埃斯特拉聊着家常。虽然截止到现在我已经有十个小时没进食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另一个我则正被劝着大嚼“离婚鸡蛋”、玉米饼和炸面团。这么一想,我愈发感到饥饿。我于是不太情愿地爬出了浴缸,重新包扎了伤口,穿好衣服后去厨房寻找早餐。

我将达芙妮从后院放进了屋里,很高兴在吃麦片的时候有她陪伴。水槽里已经堆了几个盘子,壶里的最后一点咖啡也已经冷却,看来凯瑟琳和科纳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吃过早餐了。

他们此刻或许正忙着研究科纳从网上变戏法一般找出来的那份文件,我可不急着去加入他们。我面不改色说谎的技能至此已经耗尽,要我一方面假装为科纳的发现而惊喜,同时注意不流露出担心特雷的神色,想想就觉得疲惫。然而如果现在不去找他们,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里我就只能独自坐着,满脑子想特雷和这糟糕的一天——那就更惨了。

如我所料,凯瑟琳和科纳都在图书室里。见我走进来,凯瑟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手中拿着一本日志——我有理由相信那本书直到昨晚还披着印有“先知之书”字样的封面。“生日快乐,凯特!科纳他——哦天,凯特!你的腿怎么了?”

我将早就编好的借口告诉了她,解释说伤口其实不严重。说实话,包着层层的纱布的确使得伤口看起来比实际要夸张。

她朝我同情地笑了笑。“亲爱的,下次小心点儿。我很幸运,我还没到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把全身不雅观的毛发都彻底根除了。但我的确记得黛博拉在比你小一点点的时候,也曾拿着一把可怕的刀片刮自己的小腿。”

“不管怎么样,”凯瑟琳将我带到电脑前,继续道,“科纳有个很棒的生日礼物要送给你——实际上,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一份好礼。”

科纳展示了《先知之书》,我连忙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他已经将书里面的内容都上传到了硬盘里以便搜索,还复刻到了两本时研会日志上,这样我们就能在闲暇时拿来阅读了。可仅仅翻阅了书的最初几页后,我便开始深深怀疑自己不可能会拿这本书来打发时光。

《先知之书》的内容散乱无章,充斥着零碎的政治社会“预言”、投资建议、格言警句以及说教性的陈词滥调。每隔个十页左右,就会出现一大篇推销辞,宣扬那些选择追随赛勒斯大道的信徒们是如何获得了做梦都想不到的丰厚回报。相比之下,《赛勒斯之书》虽然内容重复,还剽窃了各个宗教的经典,但至少还装得有点诗意,读上去也算流畅。

而《先知之书》呢,它只能让我想起午夜两点电视上的科普性商业广告——就看准了观众傻,对什么东西都会甘之如饴。很难想象科纳竟会把这本书看得那么重要。

然而《先知之书》读起来很容易叫人分心,就像是在浏览网页的时候想到哪儿就点到哪儿,不知不觉就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等到反应过来,已经离题很远。尽管如此,我还是每隔个十分钟左右就瞟一眼时钟,想象另一个我此刻正在做些什么,特雷又在做些什么。

等到了十二点四十分,我再也坐不住了。我走出图书室,回到了自己的房内。科纳几个星期前给我买了一部一次性手机,此刻正摆在我的笔记本电脑旁。

我知道特雷在祷告仪式的时候把手机关机了,但没准只是开了静音模式?我只希望等祷告结束,由侍祭们领我们去活动室之后,他记得重新开机了。我给他发了一个短信,措辞比较含糊,应该不至于令他太担心:“我说跑的时候就跑。别往后看。我平安到家了。”发完后,我就将手机塞进了裤袋里。

虽然科纳和凯瑟琳都说过脑海内存在两段自相矛盾的记忆会对人的心理状况产生很大影响,但特雷收到我短信的时候,我已经跟着伊芙去了办公室,或者正在去的路上。而我在穿越回来之前跟特雷在一起没几分钟,这个短信应该不会捅出太大的娄子吧?

等我回到图书室的时候,凯瑟琳已经下楼了,估计是去找点东西当午餐。我在窗边的椅子上重新坐下,但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读眼前的书。

“我没想到人在紧张的时候真的会咬手指关节,”科纳说,“我还以为‘紧张地咬手指’只是一种修辞呢。你手上那本书有那么刺激?”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意识到科纳说的没错。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的左手手指已经被咬得通红通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