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6页)

我手上没戴表,而且既然基尔南早已知道时研会钥匙的存在,我在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就握住圆挂件,召出显示界面。此时正午刚过。市长率领的代表团按计划将于一点差一刻时离开世博会会场,搭乘列车前往市区,前往附楼大会堂所在地。我从包里拿出世博会地图,将它在草地上摊开,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别管这地图啦,”基尔南说,“您要去啥展馆我都能找到。”

“那芝加哥市内的地方呢?”我问。

他朝我露出了调皮的微笑。“没准呢。我去市里三回了,还去了最最中心的地方呢。我家离这会场近些,但去年春天爸爸找工作的时候我陪他跑了几趟。”

“那你知道附楼大会堂怎么走吗?”

“小菜一碟,”他说道,“我已经去过一次啦。上次接待的伦敦来的夫人们就要去那儿参加世界妇女大会啥的,要去听演讲。她们去那儿别的啥也没做,就看到有人站起来去台上讲话,过一阵子换个人上去讲,一点也没意思。不过,那戴紫色羽毛的夫人也要去那儿?”

“猜的没错,”我说,“但我想还是尽可能避免进城的好。我们最好在她坐上列车前把她给拦下来,但要是没能找到跟她单独说话的最佳时机,我们就得继续跟着她。”

“可这儿有许多列车站点,尽管……”

“他们会去第六大道上的那个站,那儿离他们中午用餐的地方最近。”

眼看他正要开口问我是怎么知道这种情报的,我赶忙岔开了话题。

“你知道附近有垃圾桶吗?”我问,一边将食物的包装纸、香蕉皮以及午餐吃剩的各种东西递给他。“我得在这儿试试能不能把脚挤进这双该死的、讨厌的、可恶的、烦人的鞋子里,”我补充道,每讲一个形容词就用手狠狠敲一下鞋子,“你真不想跟我交换鞋子吗?虽然你的鞋子可能小一点儿,但我敢说肯定比我这双舒服。”

他咯咯笑了起来,摇摇头。“不了,凯特小姐。估计连我妈都不愿意同您换。您这鞋子看着漂亮,要是您整天坐着肯定没事,可干活或走路的时候可不舒服。”

“说得太对了,孩子。”

“那您为什么要买这双鞋子呢?”他问我。

我想起和妈妈一起去和凯瑟琳吃饭的那晚,我也用类似的语气问过她为什么要买脚上的高跟鞋,心中隐隐作痛。那一晚距离今天也不过一个月多一点,可仿佛却历经了一整个世纪。

“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我宁愿穿自己的斯凯奇。”我答道,及时抬手将他下一个问题给堵在了喉咙口,“没错,斯凯奇也是在纽约才能买到的东西。”

我等他跑远去后,从包里拿出一小管消毒药膏和创可贴(这两样东西可不属于1893年,就连纽约也不卖)。护理完脚后,我重新穿上长筒袜,系好鞋子。没有了科纳自制的纽扣钩帮忙,鞋子更难穿了,穿上去之后也还是很不舒适。但刚才在河里泡脚似乎有些效果,我的脚没那么肿了。试走两步之后,我确信自己已经将疼痛控制在了可承受范围之内。

我们现在所在的河岸距离大道乐园很近,离第六大道车站只需走几分钟路程。我们到达时比代表团的预定出发时间12点45分略早一些,于是我们像之前一样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静候凯瑟琳一行人的出现。我打发基尔南先兑好了几个列车币,以免到时候真得跟着上车,然后找了一张两个人坐的长椅。

之后,我还走了一个街区,去了一趟来的时候看到过的“方便室”。所谓的“公共休息中心”比我之前想象的要现代不少,空间也很宽敞——当然,层层叠叠的裙子仍然是个大问题。

正当我在洗手池上方的镜子前调整帽子时,我感到有人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肘。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凯瑟琳。她抓起我的胳膊,将我拉向角落。

“我隐约看到你朝这边走来了,”她低语道,“绍特尔夫人——或者不管她是谁,一直在跟着我。现在她也进来了。”她转了转头,向其中一个包间示意了一下,“你要是真想跟我谈一谈,那咱们现在就得快走——时间可不多了。我怎么也甩不掉那女人。”

我们朝外跑去。街对面是各州的展示馆,由每个州各自出资建造,展示本州的发展成果、历史、农业以及工业。我跟着凯瑟琳冲进了正对着洗手间大门的加利福尼亚馆,穿过门厅,来到了一座完全由橘子做成的巨塔之下。不得不承认,这座橘子塔比我之前在黑白照片中看到的要震撼多了。然而这巨型展品放置的时间显然超过了保质期,空气中都弥漫着酸腐的果味。

在确保别人从大门望进来无法看到我们后,凯瑟琳抬起我的手腕,将我的手链与她自己手上的相比较。虽然我俩的链子不同,可两个挂坠却一模一样——翡翠和珍珠制成的沙漏,边上缺口的位置如出一辙。“告诉我你是谁,从哪儿拿到的手链,以及你为什么在这儿。”她对我说道。

“我不能告诉你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我答道,“至于第二个问题,这手链是你给我的。我来这儿是为了通知你尽快回时研会总部,直接回到小屋附近的那个恒定点。我会找个人去通知索尔——”

“为什么?这可不是标准流程!”她说,“不管考察任务有没有完成,我都会在预定的时间穿越回去。哪怕我们的家人出了什么紧急事故,时研会都不会临时介入我们的任务之中。”

“那么当一名历史学家陷入人身危险时,标准流程又是怎样的呢?”我问,“你处于危险之中,虽然总部目前还没意识到。”

她没有应声,我于是直视着她的双眼继续说了下去。“听清楚了,我只能尽量把我所能告诉你的事情透露给你。要是把一切都跟你说了,那就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你是想避免打乱其余的时间线。”

“没错。跟总部说你病了,然后取消下一次的考察任务。”她又想打断我,但我抬起一只手打住了她的反驳。“你很擅长随机应变,总会想出个借口的。就你最近的情况来说,胃病或许是个好幌子。对了,预约好的妇产科医生还是要去见一面的,好吗?”

她瞪大了双眼,我则继续说了下去。“你对索尔的怀疑是正确的,”我说道,又停下来想了想,在不改变她未来行动的前提下究竟能告诉她多少。“他的确把你们时代的药带到了这个年代。但是你不可以立马就拿这件事向他当面对质,必须等到他下一趟从波士顿穿越回来之后——也就是你要请假的那趟穿越。”

“我为什么不能去那一趟?”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