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6页)

“因为我可不想穿越到那个地方,然后去找你,再把你救出去!”我有些不耐烦地答道,“回到你自己的时代后,你就静静地等待几天。”

我强迫自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冷静下来,又继续说道:“等索尔从波士顿回来后,劝他去和安格罗谈谈——但别把孩子的事告诉他,好吗?你下周安排了一次单人考察任务,对吗?”

她点点头。“去波士顿,1853年。”

“那一趟你得去。你会……”我犹豫了一下,“你会没事的。”我这话在我自己听来都不太令人信服。凯瑟琳在与索尔大吵一架后的那张伤痕累累的面孔此时浮现在我眼前,她曾经描述过的安格罗和希埃拉死时的惨状也在我耳边回响,可我还是继续讲了下去。“这一点很重要。”

“就这些吗?”她问。

“还有,比如尽量躲着绍特尔夫人?”

“按你的说法,那个人并不是绍特尔夫人。容我再加一句,那女人跟你长得可像了,即使她发色不同、戴着眼镜,可我也能看得出来。她是谁?是她让我陷入危险的吗?”

我摇了摇头。“根据我导师的说法,我该向你透露多少信息取决于你需要知道多少,而——”

“而我不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真巧,这也是我的导师也曾经说过的话。”

“嗯……”我耸了耸肩,“这是句经典的座右铭。我只能说,要是你能甩开她独自前往恒定点,那一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你说得倒简单。”她说着眯缝起了眼睛,看得出来仍未决定是否要相信我,“那你告诉我,这挂坠上的缺口是怎么弄来的?”

“据我了解,是时研会的迷妹学者在追星时不小心将手夹到了车门。道格拉斯先生此刻正在海地馆,你最好躲着他一点——免得他想起来上次的事,来向你讨回他的手帕。”

凯瑟琳冷静地盯着我。“我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所以一定是我本人告诉你的,可我实在不相信我居然会让你这样干扰考察行动,那完全违反……”

“没错,”我挤出一丝小小的微笑,“我知道,完全违反时研会规章。”

她又一次长长地盯了我一眼,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吧,”她说,“我去跟索尔说我要先走了,我会编个借口。他可能会提出陪我一起回去,可从他最近的行为来看,让我一个人走的可能性比较大。”

“记得别让他知道你的真实理由。”

“我懂,”凯瑟琳答道,“我会严格遵守你的指令:跳过下一次考察、去看妇产科医生、26日前避免跟索尔谈起我对他行踪的怀疑——我得提醒你,我只是怀疑而已。然后我会照常进行27日的穿越。我只希望你,或者现在该说‘我们’,这么做是正确的。”

我想起了科纳几周前说过的话。“我也但愿如此。可正如我的一位好朋友——实际上,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最近所说,我很确定我们是在为我们所希望的目标而奋斗。有时候,我们所希望的未必是最正确的事。”

她看上去仍有些顾虑,但还是点点头朝出口处走去。刚走几步她又回过头:“我们分头离开这儿吧,免得碰上那个假绍特尔夫人。她好像特别讨厌你和你那位小朋友。”

我点头同意,凯瑟琳于是继续向门口走去。不知是出于不祥的预感,还是我本身就有些紧张,大概距凯瑟琳离开二十秒钟后,我就向着她离开的那个出口走了出去。倒霉的是,一大群游客正从外头进来,几乎个个年纪在六十岁以上。我在人群中逆流而行,一边不停地喊着抱歉,一边踮起脚尖越过人头搜寻凯瑟琳的踪影。我推搡着与最后几名游客擦身而过,开始朝馆前的台阶走去,一位老妇人突然拿拐杖敲了一下我的腿。鉴于我刚才差点把她推倒,这也怪不得她。

“抱歉,夫人,我没——”我的道歉戛然而止,只见有人将老妇人整个身子猛地向我推来。我在第一级台阶上摇晃了一下,险些没接着向地上摔去的老妇人。正当我忙着扶起颤颤巍巍的老人时,她身后的那个身影伸出手往我胸口用力一推。

我从最后两级台阶上滑了下去,毫无形象地摔了个面朝天。罪魁祸首的那名男子穿了一身西装,我起先没认出来,因为我过去只见过他穿邋遢T恤和牛仔裤。他右边的太阳穴上有个新添的疤痕,看上去像是被人用撬胎棒给打的。他还试图留了几根不成形的八字胡,可他的脸我此刻已认得一清二楚。最近那次叫人作呕的近距离接触实在令我无法不印象深刻。

“嗨,凯特宝贝。”西蒙两眼发光地盯着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稍后可要好好聊聊,好么?”

说完,他加紧步伐向第十六大道车站走去。刚才的人群中有几名游客此时赶过来扶我起身,还有一位少说也有八十岁的老绅士向西蒙离去的方向颤颤巍巍地追了几步,一边在空气中挥舞着拳头,一边嚷着什么。

等我重新站起来时,西蒙已经走了一半路程。凯瑟琳就在不远处,显然没能成功摆脱掉普鲁登斯。市长一行人正在聚在一起等待列车,她们两人也正向月台走去,列车即将靠站。我拉起裙角想试着跑上前去,可马上意识到我根本无法赶在西蒙之前跑到凯瑟琳那里。

我只好祈祷自己的声音比脚下的步子管用。我深吸了一口气,手直直地指着西蒙的背影大喊道:“他身上有枪!拉住他——他有枪!”

几秒钟内,我的喊声传遍了周围的人群。我不知道代表团的人是否听到了我的喊声,或是听到了其他游客们“有枪!”的尖叫声,总之市长一行人统统往我这边看了过来。西蒙回头张望了一下,然后转回身继续向月台前进,手仍旧没有从兜里掏出来。而普鲁登斯此刻宛如一名守方的橄榄球线卫一般,飞身一扑,将凯瑟琳擒抱在地。

两人都向前倒去,凯瑟琳的袖子勾到了木头栅栏,手肘以上的袖管都被撕了下来,她的头则磕到了站台的边缘。列车进站刹车的轰鸣声与人群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索尔蹲在凯瑟琳身旁,普鲁登斯则猛地站起身,飞快地扫视着车站里的一张张面孔。

我在人群中推搡着前进,想要追上西蒙,可却不见他的身影。一方面,我估计他还不至于不管不顾到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穿越,可又想起当时他抢了我日记之后可就毫不犹豫地在车厢里启动了时研会钥匙,谁知道他这一回打算怎么做呢?

两名穿着相同制服的男子正大步向市长走去,他们的肩上都佩戴着“哥伦比亚世博会保安”徽章。“警报解除,是误报,各位!是这位小姐看错了,现在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