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2/4页)

这是句厚颜无耻的谎话,我只希望自己摆出的扑克脸比基尔南的看起来更可信,至少在昏暗的光线下不至于被识破。事实的真相是,我现在想让她做的就是回到总部,触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的第一环,最终导致基尔南、我,以及天知道还有多少人天生就具备使用时研会设备的能力。然而这是我唯一所知的可能性,也是在我看来有希望阻止赛勒斯教阴谋的唯一选择——不论那个希望有多么渺茫。

“那你说怎么办,凯特?”她问我,一边将圆挂件塞回了裙子里头,“我不认为有什么办法能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只能干坐在这儿等霍尔姆斯回来。到时候就是我们三对一,可我们中一个还是小孩,更别说他手上那把枪可以顶我们十个人了。”

“有一个方法能使我们从这里逃出去,”我说,“只要有一个人能从外边把门闩打开就能救出大家。我知道你要回总部必须得先回茂林岛的恒定点,但我用不着。我可以从这里穿越到任何一个恒定点。你刚才说三楼有一个?”

“是的,可你怎么会——”

“我不能再解释更多了,凯瑟琳。”不得不承认,如今轮到我来告诉她什么需要知道、什么不需要知道,这让我有些得意。但与此同时,我的确没有时间坐下来跟她细讲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而且我每向她透露一点信息,就意味着增添一个致使她做出异常举动的机会,以至于最终扰乱接下来几个月将要发生的事件。

“我只记住了世博会场内以及入口附近的几个恒定点,”我说着将时研会钥匙从暗袋里掏了出来递给她,“我知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恒定点,但……但我没有充分的准备时间。你先将钥匙里储存的那个恒定点的图像召出来让我看到,再由我来接手,然后我按理就能穿到那里,在几分钟之内赶回来开锁。问题是,霍尔姆斯和米妮就在楼下,我想不出出了这房间后要怎么从酒店的前门逃出去。”

“凯特小姐?”基尔南拉了拉我的胳膊,“也许咱们不用走那个楼梯,走梯子行吗?”

“什么梯子?逃生梯吗?”我压根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性。说真的,一个变态杀人狂在设计他的施虐城堡时竟然还会想到要装防火的逃生梯?

“算不算逃生梯不好说,可顶楼的一个窗子外真的有架梯子通到隔壁楼的楼顶。我在巷子里等着的时候看到的,因为我那时候没乖乖回家。”

他最后一句话里透着的暗讽让我不禁失笑。不知凯瑟琳有没听出个中意味,总之她没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拉过我的手,将已激活的圆挂件放在了我的掌心。

“你离开期间,我会和这孩子好好讨论一下,”她说,“最好能搞明白究竟是哪个房间窗外有梯子。”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我们两人都能看到清晰的界面,然后用视线在控制面板的各个恒定点之间翻找,最终定格在一个黑漆漆的画面前。

“你确定是这里吗?”我问,“这可是一片黑啊。”

“是的,”她有些不耐烦地答道,“它就是个大衣橱,现在还是晚上,你还指望能看到什么?”

“我只是不懂你是怎么把这个衣橱和刚才翻过去的几个衣橱区别开来的。你一不小心,我可能就穿越到得梅因(1)去了。”

“我从没去过得梅因,但我来过这儿。从大衣橱里出来后在第一个拐角左转,直走,再到第二个拐角处左转,就能找到楼梯。从那里开始你按我们刚才进来的路线走,就能走到我们房前了。”

我点点头,等凯瑟琳挪开手后将自己的手指放到圆挂件中央。显示界面不稳定地抖了几下,随即消失了。

凯瑟琳懊恼地用鼻子哼了一声,重新召出控制面板。“这一次记得集中注意力,好吗?”

“遵命,”我回敬道,“我还是喜欢你变成老太太之后的样子,你需要时间成熟起来。”话虽没错,但我提醒自己她今天一天内也承受了很多。她刚得知自己已怀有身孕,而孩子爸爸的真面目或许与她迄今为止所知的不同。她足够聪明,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生将会迎来巨变。要接受这一切本身已经够呛,更别提半路还杀出一个连环杀手。

凯瑟琳与我交接圆挂件时,界面又稍稍闪了闪,但这一次我稳住了画面。

“搞定了,谢谢,凯瑟琳。”

“基尔南,”我说道,视线没有离开显示屏,“我去去就回,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凯瑟琳的心眼其实不坏,放心。”

“我没事的,”他答道,“小心点儿,凯特小姐。”

“凯瑟琳?”我压低了声音又问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向我保证你一定会把他从这儿带出去。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的性命不该在这家酒店里结束。你一定要说服时研会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天哪,凯特,你以为我是有多恶毒?”她不满地抱怨道,“虽然这孩子烦了我一整天,但我也不会把他丢给那个恶魔不管。”

“那我就当你是做下承诺了?如果我没回来,一定要尽你所能保护他的安全,好吗?”

“你最好回得来。按你之前说的,不是整个世界都要靠你去拯救嘛?行,我向你承诺。现在你可以动身了吗?”

我集中注意力凝视四方形黑色画面的中央位置,也就是凯瑟琳声称的三楼大衣橱,然后眨了眨眼睛。

我本就不喜欢狭窄黑暗的空间,因而很庆幸圆挂件发出的蓝光点亮了衣橱内大部分空间。可是为时研会工作的多半都是些瘦得跟竹竿儿似的学者,就连身形单薄的我待在这衣橱里头都觉得有些局促。我艰难地转了个身,肩膀便撞上了一个架子,一大堆床单从架子上掉到了地上。一股药味扑面而来,其间还隐隐夹杂着刺激性的泥土臭。

我下意识地弯下腰去捡地上的床单。可越靠近地面,恶臭就越浓。我强忍住一阵恶心,我当即决定还是不要去看床单下是什么东西为好。我于是推了推右边的门,门没有动静,上面也没有安把手。

我朝后退了两步,想腾出空间一脚踢开橱门。就在这时,我感到某个又圆又硬的东西戳到了我的脊梁。

我硬生生地将嗓子里的尖叫咽了回去,一动不动地静等了几秒钟,可什么也没发生。我朝后一瞥,发现“袭击”我的,是另一扇更大一些的门上安的把手。我松了一口气,立刻开门从衣橱里逃了出去。我仍不知道那第一扇门里头是什么,而且那一边的酸腐臭似乎更重。谢天谢地,我不需要在这一点上深究。

三楼走廊上的煤气灯没有亮着,于是圆挂件又再一次充当起了我的手电筒。三楼的走廊错综复杂,幸好我现在至少不用摸着黑贴墙走了。整层楼似乎都被荒废已久,可我却无法不记得某些门后曾发生过何等恐怖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