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龃龉(第2/4页)

宋嘉书慢慢转过头去:“叫小白菜进来。”

因前院还有许多侍卫,所以她跟耿氏从没往前院走过,这些丫鬟也少出二门。

凡是给弘历送东西,凝心院这里基本都是两个小太监去,他们对前院更熟些。

小白菜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连忙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只听自家格格沉声问道:“三阿哥年纪大了,身边已经有了教导人事的大丫鬟,所以跟四阿哥五阿哥都是分开住的是不是?”

小白菜连忙应是,心道:这从咱们四阿哥一到前院,格格就都问过了啊。

宋嘉书继续问:“三阿哥的院子,跟两个小阿哥的院子隔得有多远?”

小白菜道:“三阿哥的院子在前院最东边,四阿哥五阿哥的院子在最西边。”

前院跟后宅一样,都讲究个最中间最尊贵,从正门开始一条大路自然直通四爷的正院。

原本大阿哥弘晖还在的时候,是嫡长子,从小住的就是东院。

后来的阿哥小时候就都是住的西小院。

也就是今年,三阿哥身边添了教导人事的大丫鬟,四爷想着两个小儿子正是调皮的到处乱窜的时候,若一时撞上实不好,于是直接把三阿哥平移到对角上的东边去了。

雍亲王府大的很,两边隔着足有一射之地。

三阿哥今年十三岁了,从九岁开始,下午三点后他得练骑射。

弘历弘昼如今年纪小,暂且用不着正经练骑射。满人是马背上出来的民族,早研究过了,太早开始学骑射会导致腿脚不好看,还容易长不高,所以宫里的规定也都是满了九岁才许一日练两个时辰。

因而弘历弘昼下午在院子里玩球,也并不是什么贪玩不务正业,而是下午他们本来就没有骑射。

两边离得又远,别说他们玩的一套小陀螺了,就算是那种一人高的陀螺,也断不至于吵到三阿哥。

这样忽然过来,缴了弟弟们的玩具,打了弟弟们的人,三阿哥确实是过分了。

耿氏见宋嘉书问完了,小白菜退出去,才忍不住又道:“姐姐也明白了?”

她挥挥手,青草跟白宁同时退到门口去守着。

屋里只剩下两个额娘。

耿氏一点也不哭了,语气又冷又尖:“自从三阿哥搬到从前大阿哥住过的地方,只怕就以世子自封了。再加上怀恪郡主去后,四爷对三阿哥失了同胞亲姐难免更怜爱些。”

“咱们也知道是比不过的。他平素当着四爷的面好做个好哥哥,私下里不理会弘昼弘历也罢了,横竖咱们是攀不上他这个侧福晋之子的高枝儿的。可只求他别作践咱们的孩子。这还是爷在呢,若有将来他封世子的一天,咱们的孩子只好去要饭了。”

“那你要做什么?”宋嘉书看着她。

耿氏觉得面前女人的语气,似乎总是这么沉静。

“去告诉福晋!”耿氏怒道:“福晋是嫡母,自然可以约束儿子,三阿哥抢了弟弟们的东西,还打了弟弟院子里的人,差点把弘昼吓病了,福晋难道能不管吗!何况福晋又向来不喜欢李侧福晋……”

宋嘉书摇摇头,她握着耿氏的手,以耿氏手指的冰凉来继续沉定自己的心。

她也是心疼的,想想小小的弘历和弘昼,只能缩在一边,惊恐地看着奴才被抽的浑身是血,她心疼的现在还觉得心在发颤打哆嗦。

宋嘉书拉着耿氏一起向外走,路过多宝阁,宋嘉书指着上头摆的最高的一套精美的红珊瑚雕的童子送春:“咱们只有一个儿子,你看他是这样放在最上头的宝贝,世上其余人都是比不过的。”

两个人走出门,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两个人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宋嘉书带耿氏来看兔子。

白宁等人也不知道两个格格怎么也不在屋里说话,忽然跑出来看兔子了,也只能在后面等着。

好在入了夏,怕热着这些兔子祖宗们,小白菜和小萝卜请示了格格,给兔子篱笆上搭了一个棚子,也方便阿哥们来看兔子,不能顶着大日头。

白宁倒也不担心晒坏了两位主子。

宋嘉书指着挤在阴凉里的兔子们。

“但对福晋来说,府里的小阿哥们,不过都是一样的兔子。”

宋嘉书指给耿氏看:“这塞北兔长得快,脾气也不好,经常抢别的兔子的粮食。那又怎么样呢?我又怎么会在乎呢?”

“对我来说,算什么大事吗?”

耿氏眼圈又要发红。

在她眼里,她的儿子是宝贝,三阿哥欺负弘昼她忍不了。

可在福晋那里,所有的都是她的庶子,三阿哥还是更高级一点的庶子。若是三阿哥打的是弘昼本人,没的说福晋一定得管。但不过是哥哥管教弟弟不许贪玩,打了几个下人罢了,福晋顶多说两句三阿哥,更甚至于各打五十大板。

管庶子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以福晋的为人,是绝不会做的。

而三阿哥,若是被福晋斥责两句,只怕会更记在心里,为难弘历和弘昼。

宋嘉书苦笑:没想到到了古代,她还要解决孩子遇到校园暴力的问题。

耿氏则是怔怔发恨:真是的,她儿子怎么不是那只胖兔子呢,咬哭三阿哥才好呢。

有时候一门心思的能恨能瞪眼,能哭能闹比伤心好。耿氏昨儿是恼恨,还痛快些,今日被宋嘉书拉着,站在酷暑中看了会兔子,心酸的哭都哭不出来了。

“姐姐,四爷又不在府里,他心里只有年侧福晋,两个人在圆明园逍遥度日,眼里哪里还有别人?若不告诉福晋,难道咱们只能忍着?”

宋嘉书弯腰,拿草叶逗了一只狮子兔过来,摸了摸它颤巍巍的耳朵。

“不,我要赌一把,四爷会知道这件事情。”

宋嘉书直起身来,觉得白灿灿的日光映的人眼发花:“但我们不能主动去告三阿哥的状,咱们得先赌一把,四爷会不会自己知道这件事。”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

天生有点逆反似的,被人灌输到耳朵里的观点总不以为然,自己发现的事实才深信不疑。

宋嘉书跟自己的赌局,她压四爷九成会知道府里发生的一切。

雍正帝是什么脾气。

是信不过朝臣,信不过原有的监察体系,自己建立血滴子的人。

宋嘉书想起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四爷回府,并没有去福晋处,而是直接到了凝心院。

说明还未进府前,他对后宅发生的事儿就门清,知道钮祜禄氏的病情,知道一切的前因后果。

后宅之事都这般了如指掌,何况前院,何况他仅有的三个儿子发生了冲突。

三阿哥打了下人,下人就必要领药养伤,四爷带走的是苏培盛,留下的是前院大管家张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