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真心

皇后也有些无奈,齐妃为什么素日偏爱去招惹熹妃和裕嫔呢,从来又说不赢人家。

于是皇后开口改动了话题的基调。

“好了,齐妃,你可是妃嫔中资历最深的人,怎么还动不动就要与人起口角呢?在座都是潜邸一起入宫的姐妹,自然能包容你。但等五月份新人入宫,你再这样,岂不让新的宫嫔笑话宫中没规矩了?你也该给她们做个榜样才是。”

齐妃忍不住嘟囔道:“总共俩人,还是俩常在……”

“好了,越说你越来劲了!”见皇后语气沉了,齐妃才不敢再说。

不过最后这句话,齐妃也没说错,这一回选秀,于皇上的后宫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大的变化。

皇上总共只留了两个新人,还都是家里官职不高的汉军旗出身,一个姓常,一个姓李。

皇上也非常随意的给了两人常在的位份。

皇后不免有些气馁,原想着借着这次选秀,给皇上好好挑几个出色的宫嫔的。她的目光不动声色落在左下首第一位的贵妃身上:哪怕近来母家屡屡遭皇上斥责,哪怕近来皇上见她的次数骤减,可皇上却还是不肯免掉内外命妇给贵妃行礼的例。

可见在皇上心里,虽因年家之事,见贵妃少了,但心里并未真正迁怒贵妃。皇上少见贵妃,大概也只是不愿贵妃给母家求情,让他为难的缘故。

皇后暗中叹气:原想好好选几个世家女儿进来,分一分贵妃的恩宠,也让这宫里看起来热闹些的,否则自己每日看着这三瓜俩枣的妃嫔,再对比先帝爷的后宫,就不免觉得这皇后做的有点寒碜。

可皇上没有此意,她也无可奈何了。

至于这回进宫的两个,论起来实在是寻常人物,难与贵妃相较。

皇后只得放下此事,想着等今年八九月份的小选,再看看有没有出挑的包衣人家的女孩可充实后宫吧。

耿氏如今心里最大的事情已去,宫里进不进新人,对她来说就是看个热闹的事儿,此时就笑道:“那位常氏的姓倒是巧了,人又是常在,以后咱们就得叫她常常在了。”

众人都是一笑。

宋嘉书就见贵妃的笑容,浅浅一层浮在面上,根本到不了眼底。

旁人不清楚,宋嘉书却是清楚知道,皇上为什么少见贵妃。

不是因为贵妃求情了,而是因为贵妃只是越发恭敬,没有丝毫为兄长求情的意思,只是小心翼翼的服侍皇上,才令皇上心里更难受,越发不愿再见贵妃。

有一回皇上还跟宋嘉书感慨道:“朕何尝不知贵妃无错,见她这样诚惶诚恐,朕欲安慰她,却也不能叫她断绝担忧家人的心思;叫她不必自苦如此,她也不肯听。彼此倒是无话可说了。”

宋嘉书表示理解:是啊,当你要干掉人家一家子的时候,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皇上叹息一声:“有时候朕真盼着她出身平常人家。”

宋嘉书给皇上添一杯酒,用万金油安慰话:“您虽是九五至尊,人人以为皇上万事称心如意,却不知您为难处却比寻常人还多呢。”

皇上表示酒逢知己千杯少。

没错,自打二月里出了先帝爷的孝期,皇上又开始了愉悦的跟熹妃喝酒吐槽的生涯。

宋嘉书在充当了两次情感热线后,成为了后宫里对皇上对贵妃心思所知最多的人。

说来真是讽刺,作为感情两端的当事人,如今却是远隔山海一样,心意不能相通,彼此猜忌,彼此无言。

反而是作为外人的宋嘉书,很明白皇上的心情,也明白两人生疏的缘由。虽然她根本懒得知道。

不得不说造化弄人了。

在她出神的时候,皇后已经愉快的进入了下一个话题:“前两年都在先帝孝期内,夏日也不得去圆明园避暑,今年皇上的意思,六月底就启程往圆明园去,中秋前再回宫。”

康熙爷驾崩于畅春园,皇上自是不肯再去畅春园行宫避暑的。

这两年守孝虽未往行宫避暑,但皇上也命人重新扩修了圆明园。

一听能出宫去圆明园避暑,在座诸人都很是高兴,连齐妃都忘了皇后的封口令,笑道:“宫里夏日热的难受,还是圆明园地好人好。对了还能见到懋嫔呢,说来臣妾还真有点想她,要是她还在宫里就好了——贵妃,你说是不是,啊?”

宋嘉书:很好,齐妃终于达成了一日内打遍整个后宫的成就。

贵妃的目光寒的如同雪夜,在齐妃脸上看了一回,然后倦怠地转过了头,没有说话。

今日皇后像一只喜鹊,说完这件喜事还有下一件。

且皇后深谙将最好的消息放在最后说的准则,直到这会子请安要散了,才郑重道:“皇上说了,等从圆明园回来,就为后宫行册封礼。”

说来,她这个皇后的正式册封礼也还没行呢。

她真盼着那一日,万人跪拜的尊荣。

——

然而这次去圆明园,中秋前皇上却并没如期回宫。

因为年贵妃病了,病的起不了身。

年家的处置是从六月开始的。

且说四月底,李卫奉圣旨到了青海,负责查处‘运粮官孙寅被杀一案’。他不愧是皇上亲自挑中的人物,在鄂尔泰的压阵下,他放心大胆的查起了年大将军。

这世上,假的终究是假的,是有破绽可寻的。何况如今的西北也不是年羹尧自以为的铁板一块。

五月中,京中已然收到鄂尔泰跟李卫两人的折子,孙寅确实冤枉,年羹尧是矫罪枉杀。

皇上一面下旨抚慰孙家,一面下了一道极为严厉的圣旨,命年羹尧将此事‘据实回禀,若有一丝隐瞒,自寻罪也。’

年羹尧颇为郁闷:鄂尔泰出身太好,他不能跟砍别人一样随便砍了鄂尔泰。而李卫,在偷偷给皇上上完折子后,立马拍马跑路,一路狂奔溜回了自家的浙江大本营,只道继续去查私盐之事。

都没给年羹尧拿他泄愤的机会。

于是年羹尧只好上书为自己辩解。只是他性情摆在那里,上的折子并不是俯首认罪的折子,而是强辩道,自己也只是被人蒙蔽,一时性急才犯了错误,请皇上念在他是初犯,不要计较。

且不说皇上看到这封奏折险些掀桌,只说田文镜就不接受。

田文镜本不太放心李卫的本事,自己也在私下搜寻年羹尧的罪证,这会子一块递到京城。

其中就包括年羹尧曾经越权管河南粮道的事情,田文镜此时正是河南巡抚,搜这样的黑历史不要太简单。

于是慷慨激昂的上书:“皇上许年羹尧管辖西北四省,已然是不世出的恩典了,他却倚功越权,将手伸到了河南粮道上,直接下令命河南粮道将粮食运给他的军队,其心可诛!”

甚至更揭露出年羹尧在军中随意生杀,普通兵士稍有不慎便招致杀身之祸,然后被报成战损人员的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