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罪名

次日,皇上亲自往贵妃所居的水木明瑟馆去了。

宫里妃嫔都有些意外。

皇后甚至在后一日请安的时候,特意留下宋嘉书问了一句:“皇上怎么忽然去瞧了贵妃?你可知道缘故?”皇后近来可是紧盯外头的消息,眼见得年家要倒,皇上怎么忽然去瞧了贵妃。

宋嘉书努力做出一脸傻白甜:“想来是贵妃病的厉害的缘故吧。皇后娘娘不知道,前日臣妾和耿妹妹去看贵妃,贵妃娘娘都瘦成一把骨头了。”

很快,宋嘉书就庆幸自己装傻,没有让皇后知道,自己还为皇上去看贵妃说过话。

两日后,皇上一道圣旨下来:“贵妃病弱,七阿哥福惠暂由皇后照顾。”

宋嘉书有幸见到了皇后接旨的脸色,那真是铁青一片。

时隔多年,皇后再次露出了当年被李四儿气着的神色,恼道:“七阿哥打小便是贵妃这个生母养育。皇上连祖制都违背了,进宫后也不让七阿哥住到阿哥所去,本宫这个嫡母更是除非年节见不到七阿哥。”

“这回贵妃病了,皇上倒是想起本宫来了?七阿哥从前在贵妃处精心养到了这四五岁,以后在本宫处若是稍有病痛,本宫岂不是大清的千古罪人了?”

宋嘉书和耿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皇上您这做法确实不太地道啊。

不过事关贵妃,皇上不地道的时候也不是第一回 了。

在皇后弄清是贵妃向皇上请求此事时,更是气的饭都吃不下了:“她这是赖上本宫了啊?生怕自己母家要遭罪,便把七阿哥塞给本宫!”

然后,皇后也‘病倒’了。

这一病不算完,还拿出中宫笺表严肃给皇上上书:“臣妾旧疾缠身,不堪养育幼年皇子,请皇上恕罪。”并且为皇上提供了一个好人选:“熹妃夙性贤淑,堪为妃嫔表率,又是亲自养育了四阿哥的,必能照顾好七阿哥。”

宋嘉书原本在旁观,还有点同情皇后,结果忽然晴天一个霹雳,这口沉重的锅落在了自己头上。

这满宫里什么人啊,咋都这么不地道!

宋嘉书原是想推辞的,然而皇上召了她去先发了一顿火,只道皇后‘不肯照料皇子,毫无嫡母慈爱之心’后,宋嘉书只得又默默把推辞的话语咽了回去。

只能先‘表示欣喜荣幸’地接手七阿哥,然后再寻个妥善的法子把七阿哥送回去。

替宋嘉书解决这个麻烦的是弘历。

在他听说,额娘要被迫接手七弟后,很快去求见了皇上:“皇阿玛,七弟明年就六岁了该入上书房读书了。不如先搬到阿哥所住着,也好提前有个适应。儿子和五弟也都长大了,可以帮皇阿玛照顾弟弟。”

皇上起初对弘历的建议有些犹豫,若没有个细心的女性长辈照顾,只怕奴才有所疏漏,毕竟福惠从来是被贵妃悉心照料的。

哪怕皇上从前当做不知,现在也不得不说,福惠的性子,比起自己前几个儿子的同龄时候,是有些娇气的。

弘历早做好了准备:“皇阿玛若不放心奴才,便请余嬷嬷辛苦一二。”把皇上的乳娘余嬷嬷请出山,让她管束七阿哥的奴才——这是皇上最信任的嬷嬷没有之一了。

皇上听弘历道:“当年儿子是跟五弟一起长大的,在七弟这个年纪,早就开始一起带着弓箭到处跑了,启蒙也是一并学的,七弟没有陪伴的兄弟,难免寂寞。”就有些心动了。

想想也是,因着年龄相差大,福惠跟兄弟接触极少,只怕在兄弟情分上差些。于是便允了福惠先搬到阿哥所去。

得以解脱的宋嘉书:真是除了儿子谁都不靠谱。

——

水木明瑟馆。

贵妃得知了这个消息,不免一片黯然。

她了解皇上,在上回皇上来看她的时候,不必皇上说,贵妃就知道,皇上不会饶恕自己母家的。因为皇上面对自己虽然十分关怀,却也十分紧绷,似乎怕自己要说什么似的。

贵妃试着开口:“臣妾有一事相求”时,皇上的眼神都变了。

皇上从没用这样帝王的眼神看着她。

贵妃只觉得心碎,到了嘴边的为二哥求情的话,就变成了:“臣妾实在体弱,不能照顾福惠,不知能否劳动皇后娘娘一段时日。”

她真怕护不住自己的儿子。

待到母家彻底败落,自己难免受牵连。若再把福惠放在身边,与其防着皇后或旁人忍不住动手,不如将养育福惠的责任放在皇后身上,这样为了自己的名声清白,皇后也不得不好好保护福惠。

可没想到皇后宁愿惹怒皇上,自己‘立即病倒’以至于丧失一部分宫权,也不肯接手福惠。

而熹妃那里……四阿哥已经能独当一面,为母亲分担了,也让熹妃免了这个烫手的责任。

贵妃在灰心中安慰自己:也好。既然是四阿哥提出来的,平时面上必得照料福惠。

若是将来四阿哥为太子,有这段时日的兄弟相处,也可留情。

因着贵妃的病一直不见起色,太医只回禀了不能挪动。中秋前,皇上便没有再回紫禁城。

除了贵妃不易动身外,对皇上本人来说,比起京城,圆明园才是他更熟悉更用心改建的园子,在这里住着,他觉得更舒适些。

中秋乃团圆佳节。中秋节前两日又是弘历的生日,圆明园内规矩少,便着实热闹了一番。

为了配合节日的气氛,钦天监在磨洋工几个月后,终于定了弘历弘昼大婚的日子。

弘历定于雍正五年三月,弘昼定于同年九月。

虽是后年才能正式大婚,但日子好歹是定下来了,加上宫中大婚礼仪繁琐,这一年半的时间,还真不是多宽裕。

——

且说中秋前后,在皇上去探望过贵妃后,足有二十来天的时间,皇上没有再惩处年羹尧。

当然,彼时年羹尧已经不是年大将军或是年将军了,只是一个叫做京章的闲散不入流的官。

具体的工作,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就是在杭州城外看大门。

朝臣以为皇上对年羹尧的的处罚就是到此为止了。

毕竟宫中有贵妃和七阿哥,罚到这一步,年羹尧的官职也不可能再低了。皇上说不得也想要网开一面,免了年家的抄家。

然而九月初,皇上忽然下令,即刻逮捕年羹尧押送京城论罪。

耿氏私下问宋嘉书:“年将……前将军,这又是怎么了?怎么看守城门还能犯大错吗?”

不光朝上,连后宫人都觉得,皇上贬年羹尧去看杭州东大门,已经是出够了气。毕竟这是个无官级的职位,还十分的没有体面,也算是皇上罚的够狠了,其丢脸程度是任何人在贵妃跟前都不能提‘大门’两个字的程度,可见皇上罚的刁钻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