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塞缪尔·德拉尼小传 Profile: Samuel R. Delany(第4/4页)

“是的。”他确认道。

作品不能发表可不是好事。由于德拉尼这时正在写“同性恋题材的小说”,当时美国最大的图书连锁店道尔顿书业通知矮脚鸡出版社,公司绝不会再宣传他的任何一本书。矮脚鸡出版社看都没看,就把“永无地”最后一卷的手稿退给德拉尼的经纪人,于是德拉尼回过头来继续写文学类的科幻作品——太空歌剧,就是类似于“星球大战”的那种小说,并于1986年完成了《我口袋里如沙粒般的群星》。也许他当时正在尝试成为一名优秀的专业作者,提高自己的商业价值。不容辩驳的是,这本书写得半心半意的:直到《我口袋里如沙粒般的群星》最后一页,故事也才进展到一半,因为这本书原计划是一部两卷本小说的上卷,但德拉尼一直没能完成这部小说。在那之后不久,他就彻底放弃在商业出版方面继续撞南墙了。

德拉尼也不再写科幻小说了。他的另一部小说《疯人》于1994年由一家独立出版商推出,主角名叫约翰·马尔,20世纪80年代,一位哲学系的同性恋学生,正在准备一篇有关蒂莫西·海斯勒的论文。海斯勒是一位哲学家,十多年前在一家同性恋酒吧外面被人捅死。随着小说故事的发展,马尔和海斯勒一样,越来越多地与流浪汉们发生性关系,并且因此开始担心自己得了艾滋病。

换句话讲,我们开玩笑说:“这算是一本大学校园题材的小说,对吧?”“对的,”德拉尼同意道,“这是一部推理小说,里面有很多同性恋性爱描写。”德拉尼补充道,“《疯人》最初的灵感来源于语言哲学家理查德·蒙塔古在洛杉矶一家同性恋酒吧外面遇害一事。”这本书也是一本“异托邦”奇幻小说。

德拉尼的“异托邦”小说除了《疯人》,还包括《春分》(1973)《肉猪》(1995)和《穿越蜘蛛巢穴的峡谷》(2012)。他对待这些“异托邦”小说的态度似乎与他对待他所写过的科幻小说、社会批判小说以及有关“剑与魔法”的小说一样严肃。真是这样吗?

“一点儿没错。”德拉尼回答说,“我是一位作者,对我来说,写作就是写作。我们通过阅读可以了解到不同文体有不同的写作套路。当我们尝试写作这一文体时,就已经吸收了这些套路,然后只要进我们所能地去写就好了。”至于说他为什么要写这种书,他解释道:“简单的回答是,《肉猪》和《瘟疫与狂欢节的故事》的灵感分别来自石墙反抗事件(石墙反抗事件(Stonewall rebellion)又被称作“石墙暴动”“石墙起义”,1969年6月28日凌晨发生在美国纽约市格林尼治村石墙酒吧的一连串自发性暴力示威冲突,直接起因是警察前去逮捕同性恋者。石墙暴动常被认定是美国同性恋者首次反抗政府主导的迫害性别弱势群体的实例,也被认为是美国乃至全球同性恋权利运动发端的关键事件)和艾滋病的出现。”

这一切又引出一个有趣的话题。

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德拉尼无法以同性恋非裔美国知识分子的身份直接呈现他的经历,于是他借由科幻小说的棱镜,充分探索这一文体给他的一切行文构思的可能性,来审视这一主题。在他早年的创作中,德拉尼在谈论涉及性别与种族的议题时,举例来说,《巴比伦17号》里的小三口(三个人组成的群婚形式),还有《爱因斯坦交叉点》里的三种性别,都会打着科幻小说的幌子。

而现在,2018年,和当年不同,这个男人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行创作。可结果是,尽管他或许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与当年他只得以科幻小说的形式委婉表达自己的理念相比,他如今的作品反倒没有那么光辉灿烂了。德拉尼的创作受益于他曾经深恶痛绝的禁锢,而如今,虽然他更加幸福了,我们却变得越发地贫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