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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问题如雪崩般压了下来,艾达荷再一次摇起了头。

“极权假如落在错误的手中,”雷托说,“就会变得危险而反复无常。”

“而你的手就是正确的?”

“这一点我不能确定,但我可以告诉你,邓肯,我对历史上的那些掌权之手一清二楚。我了解他们。”

艾达荷转过身去背对着雷托。

这个偏激的人类姿势真不可思议,雷托想,既拒不接受,又承认自己的脆弱。

雷托冲着艾达荷的后背发话。

“你的反对很有道理,受我驭使的民众并不充分知情,也并非完全心甘情愿。”

艾达荷向雷托半转过身,抬头望向他的“风帽脸”,接着稍稍伸长脖子,盯住那对全蓝色眼睛。

他在观察我,雷托想,却只能揣摩我的脸。

厄崔迪人都要学习如何读懂脸部和身体的微妙信号,艾达荷就是个中高手。不过可以看得出,他现在渐渐意识到:雷托是深不可测的。

艾达荷清了清嗓子。“你会要我去做的最坏的事是什么?”

多像邓肯!雷托想。这是典型的一个。艾达荷会向一位厄崔迪人效忠,向其誓言的守护神效忠,但他也暗示不会越过自己的道德底线。

“你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必要手段保护我,以及我的秘密。”

“什么秘密?”

“关于我的弱点。”

“也就是说你并不是神?”

“并不全然。”

“你的鱼言士提到叛党。”

“是有叛党。”

“为什么?”

“他们太年轻,我没能让他们相信我这条路更光明。任何事你都很难去说服年轻人。他们个个天生万事通。”

“以前我从来没听过一个厄崔迪人会这样讥笑年轻一代。”

“也许是因为我自己太老了——老上加老。每过去一代,我的任务就会变得更艰巨。”

“你的任务是什么?”

“跟我久了你慢慢会明白的。”

“如果我辜负你了怎么办?你的女人会干掉我吗?”

“我尽量不让鱼言士负疚。”

“可你会让我负疚?”

“假如你接受的话。”

“万一我发现你还不如哈克南人,我会反对你。”

多像邓肯。他们衡量一切邪恶的标准就是哈克南人。关于邪恶他们真是无知啊。

雷托说:“男爵鲸吞了一个又一个星球,邓肯。还有什么比这更糟呢?”

“吞下整个帝国。”

“我正在孕育我的帝国。我将为它的诞生而死。”

“要是我能相信……”

“你答应担任卫队司令吗?”

“为什么选我?”

“你是最优秀的。”

“危险差事,我想象得出。我的前任们就是干着这份危险差事死的吗?”

“有些是。”

“真希望我有他们的记忆!”

“有了这些记忆你就不是真正的你了。”

“但我还是想了解他们。”

“你会的。”

“这么说厄崔迪人仍然需要一把快刀?”

“我们有些任务只有邓肯·艾达荷能胜任。”

“你说……我们……”艾达荷咽了咽唾沫,回头瞥了瞥房门,再转回来盯着雷托的面孔。

雷托用穆阿迪布的语气说话,但嗓音还是自己的。

“我们最后并肩向泰布穴地攀登的时候,我忠于你,你也忠于我。这一点从来没有真正改变过。”

“这是你父亲。”

“这是我!”从雷托庞大的身躯厉声喝出保罗·穆阿迪布的声音,总是会让死灵战栗。

艾达荷低声说道:“你们所有人……都在一个……身体……”他刹住话头。

雷托没有作声。现在是关键时刻。

片刻,艾达荷咧嘴露出那副人人皆知的满不在乎的笑容。“现在我要对最了解我的雷托一世和保罗说话。请好好任用我,因为我衷心爱戴你们。”

雷托合上眼睛。这种话总是让他伤感。他知道爱正是自己最致命的弱点。

一直在外面听动静的莫尼奥来救场了。他进门问道:“陛下,要我把邓肯·艾达荷领到他的卫队那里去吗?”

“好。”雷托只能挤出这一个字。

莫尼奥握住艾达荷的胳膊带他退下。

好一个莫尼奥,雷托想,干得好。他是那么了解我,但我不指望他能真正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