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章合一) 全在她一念……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下来。

那一声落下, 没有人再说话,齐庸言呆呆地看着趴在窗棂上的少年,内心如何想不清楚, 脸上却着实有些失态。

那表情, 仿佛天下红雨、母猪上树、公鸡下蛋、蛤/蟆长毛、葫芦藤上结南瓜、和尚打架扯辫子……

还是乐安先反应过来。

一边心里吐槽睢鹭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一边从齐庸言怀里挣脱——好在,齐庸言似乎因为太过于震惊, 对她的辖制都放松了,乐安很轻易便挣脱了。

挣脱后, 她便不再管齐庸言,只对睢鹭道:“你怎么来了?”

见她对他说话,趴在窗棂上的少年也立刻不再管打了招呼后还没回应的齐庸言,而是将目光移到乐安身上,眼睛微微瞪大,震惊又委屈状:“欸, 公主——不是您要我来的吗?您说三天后就来找您的,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呀。”

……

乐安觉得他说的似乎没问题, 但听起来又似乎跟事实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出入, 而这点出入——她下意识看了一眼齐庸言,

果然, 齐庸言的脸色更难看了。

但是……不应该啊, 齐庸言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儿了?而且, 乐安自己清楚, 她刚刚那些鬼话根本糊弄不了他,所以,按理说,也不该对睢鹭的出现这么大反应。

乐安当然不知道还有门口那事儿, 所以乐安想不通,也没耐烦想,看睢鹭还扒着窗户,便道:“进来吧。”

睢鹭:“从哪进?”

乐安:“?”

睢鹭朝她眨眨眼,低头看一眼窗台。

乐安书房的窗户是一扇很大的支摘窗,此时窗扇支起,整扇窗便无遮挡,留出的空隙非常宽大。

……乐安立刻悟了。

眼带笑意,下巴微微扬起,道:“你能从哪里进,就从哪里进。”

书房窗台不算高,但也快到成人胸膛的位置,比当初的马车车辕可高多了,虽然但凡是个成人都能爬进来,但爬进来那个姿势——

正想着,乐安突觉眼前一花。

然后身前便多了一个人。

睢鹭亭亭立在她眼前。

没看错的话,他似乎又是单手撑窗台跳进来的……她就不该低估少年人的灵活和腰力。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拿着把韭菜做什么?”乐安惊讶地问道。

没错,等他跳进来,乐安才发现,睢鹭单手跳窗倒也不一定就是为了显摆好看,而是——他没用来撑窗台的右手,霍然拿着一把韭菜。

清脆碧绿,是刚割下来的春韭,还散发着浓郁的韭菜味儿,顿时把她书房的笔墨书香味儿都给冲没了。

乐安这么一问,睢鹭似乎才想起来一般,低头一看……

哦豁,忘了。

不过,不慌。

他看着乐安,深情款款地举起那把韭菜。

“公主,您让我想的问题,我已经想好了。这把韭菜,便是我的答案。”

乐安:“……嗯?”

睢鹭:“韭通久,所以我的答案就是,我愿和公主永结为好,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乐安:……

我信你个鬼。

类似的话她都听了一箩筐了,比他真挚比他说得好听的不知凡几,也没见她跟谁长长久久来着,早说了,誓言愿望什么的,寄托在一个死物上就离谱。

不过,此情此景,乐安当然不会拆他的台。

“原来……如此呀。”乐安想着似乎应该双手接过那把韭菜才更真诚一点,但是,闻着那呛鼻的味道——算了算了,于是便干站着,只脸上和声音一副深深感动状,眼睛还一眨不眨地与睢鹭的双眼“深情”对视,然后绞尽脑汁想着,应该再说点什么感人至深的情话。

然而,还没等想出来,就见窗外又冒出个脑袋来……

“脑袋”正左瞅瞅又瞅瞅,一下对上乐安的视线,登时呆住了,随即目光看向睢鹭的后背,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少爷”。

敢情还是组团来的。

“也让他进来吧。”乐安扶额道。

睢鹭眨眨眼,转身,站在窗台前,伸出一只手,挟住长顺腋下,用力一拽。

然后长顺便也站在乐安眼前了。

长顺进没进来不重要,重要的是,长顺怀里还抱着一颗菘菜。

乐安嘴角抽抽。

装都忘了装,直接忍不住吐槽:“所以,这颗菘菜又是怎么回事?”

睢鹭眨眨眼。

随即,从长顺怀里接过那颗菘菜,然后一手菘菜,一手韭菜,表情情真意切,声音娓娓动听:“公主,您看,菘通松,而松树寿龄可至千万年不倒,所以,这不仅仅是一颗菘菜,这分明是我和公主情比金坚,寿比松柏的象征啊!”

乐安:……

她有点忍不住了,脸上感动的表情实在难以维持,全靠强大的自制力才绷住没笑场,但要她再说出什么感人至深的“情话”——

她承认,她还修炼不到睢鹭的境界。

不过,似乎已经足够了。

如此浮夸的表演,便已经刺激到该刺激的人。

“臻臻。”齐庸言终于出声,却是叫着乐安的闺名,然后一个跨步,便挡在了乐安与睢鹭之间。

“方才的事,还有些细节要与你详说,无干人等——”他没有看睢鹭,声音也很平静,但谁都知道,他意有所指,“还是先请出去吧。”

睢鹭眨眨眼,没有说话。

乐安也眨眨眼,开口:“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只需配合其他几位大人即可。再者,这里没有无干人等,若有——也是你。”

“齐庸言,齐大人,这句话,当初和离时我就说过了,但你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听进去,那么,我就再说一次——”

“我们已经和离了,从此以后,你我男婚女嫁,各自安好。”乐安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

然后看着齐庸言的眼睛,问:“齐大人,你听清楚了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藕断丝连,后患绵延,烂肉就该及时剜除,而不是贪心着那一点好肉,任烂肉继续滋生,将剩余的好肉也全都祸害掉。

如此还可保留一些美好。

她并不想因为那一点不好,便让自己对于过去的美好回忆,也变得面目全非。

齐庸言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强装的镇定,也倏然消散。

良久之后,他才平抑住呼吸,叫她的名字:

“臻臻。”

“我知道,你是想气我,我承认,我被你气到了,所以,其他人,可以走了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他的声音渐高又渐低,拢在袍袖中的双手,也越握越紧。

乐安沉默了片刻。

“……还有必要谈吗?”

“当然有。”

“好。”乐安道,“最后一次。”

她挥挥手。

侍女们见状,立刻心领神会地纷纷退下去,也就初来乍到的睢鹭主仆二人,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得侍女们朝他俩打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