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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摊开双手。“我不知道。这些是梦!是碎片。零零碎碎的感觉。”

“诗人呢?”

“塞利纳斯被伯劳夺去了性命。他被刺在了荆棘树上。但是后来我在卡萨德的梦里又瞥见了他。塞利纳斯还活着。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来,荆棘树是真的?并不只是伯劳教会宣扬出来的喽?”

“噢,对,是真的。”

“而领事走了?打算回到首都?”

“他带着他祖母的霍鹰飞毯。一开始还好好的,但是飞到卡拉船闸的时候,嗯,这我提到过,出了岔子。飞毯……还有他……都掉到了河里。”我把她下一个问题也一并回答了,“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那神父呢?霍伊特神父呢?”

“十字形把他变回了杜雷神父。”

“是杜雷神父?还是无脑子的复制品?”

“是杜雷,”我说,“但……损坏了。气馁了。”

“他还在山谷里吗?”

“不。他进入了一个穴冢,以后就再也没见到他。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悦石朝她的通信志瞄了一眼。我想象着那混乱不堪的场面,在这栋建筑里……在这个世界上,在环网的其余地方盛行。显然,首席执行官在她对议会演讲前,隐退到这里,独自待上十五分钟。这可能是她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最后一次享受独处。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马斯蒂恩船长呢?”

“死了。他被埋在了谷里。”

悦石深吸了口气。“温特伯和他的孩子呢?”

我摇摇头。“我的梦杂乱无章……也不遵循时间顺序。我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是我感到困惑,”我抬起头。悦石正耐心地等着我讲完,“伯劳出现的时候那孩子只剩下几秒钟时间,”我说,“索尔把孩子献给了那怪物。我想它已经把孩子带到狮身人面像中去了。光阴冢正闪耀着明亮的光。有……其他的伯劳……在出现。”

“这么说来,光阴冢已经打开了?”

“对。”

悦石碰了碰通信志。“利?听好,让通信中心的执勤官联系海伯利安的西奥·雷恩,还有那里的军部人员。命令他们释放我们拘留的飞船。还有,利,告诉总督,我会在几分钟后给他发一条私人信息。”那机器叽叽地鸣叫起来,她回头朝我看来,“你还梦到其他什么了吗?”

“影像。话语。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些东西太超乎寻常了。”

悦石微微一笑。“你有没有意识到,你正在梦见一些事件,而这些事件是另一个济慈人格无法经历到的?”

我什么也没说,我被她的话惊呆了。我和朝圣者的联系很可能是通过某种基于内核的线路,连到了布劳恩的舒克隆环中的人格植入物,通过它,通过它们共享的原始数据网,得以洞晓这一切。但是那个人格被解放了,数据网也应该由于远距离而无法运转。如果没有发射器,即使超光接收器也不能接收消息的。

悦石收起笑容。“你说得出原因吗?”

“不,”我抬起头,“也许它们仅仅是梦罢了。真的梦。”

她站了起来。“也许,如果我们能找到领事,我们就能知道。或者等到他的飞船飞到山谷中的时候。我还有两分钟就得去议院了。还有什么事吗?”

“有个问题,”我说,“我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那细微的笑容又出现了。“这种问题不论是谁都不清楚,赛——济慈先生。”

“我是认真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些。”

“是内核派你来的,把你作为我和朝圣者之间的联络员。还有,也派你去观察。你,毕竟,是个诗人,是名艺术家。”

我弄出一阵响声,站起身来。两人慢悠悠地朝私人远距传送门走去,那扇门会带她到议院。“在这样一个世界末日的时候,观察能有什么好处呢?”

“那就去发现吧,”悦石说,“去看看世界末日。”她递给我一张微卡,可以用通信志使用。我把它插了进去,瞄了一眼触显;那是一张寰宇授权芯片,可以让我有权使用所有传送门,不管是公用、私用,还是军用。这是一张通往世界末日的门票。

我说:“如果我被杀了呢?”

“那我们将永远听不到你问题的答案了。”首席执行官悦石说。她飞快地碰了碰我的手腕,然后转过身,踏进了传送门。

在那几分钟内,我孤零零地站在她的房间里,欣赏着光线,欣赏着寂静,欣赏着艺术。墙上有一幅梵高的画,价值连城,大多数星球都买不起。这幅画作表现的是这位画家在阿尔勒的住所。疯狂自古就有。

过了片刻,我起步离开。我凭着通信志的记忆,随着它的引领,通过政府大楼的迷宫,最后终于找到了中央远距传输器的终端。我走了进去,去发现世界末日。

世上有两条全程远距传输通道,它们径直穿越了环网:中央广场和特提斯河。我传送至中央广场,在那儿,青岛-西双版纳的半公里商业街的一端通进新地,另一端则通进永埔星的简短海滨商业街。青岛-西双版纳是即将遭受第一波攻击的世界,三十四小时后,这里就将面临驱逐者的猛攻。新地列在了第二波冲击的名单上,即使现在已经宣布这一事实,但实际上离入侵还有一个多标准星期。而永埔星在环网内部,离遭受攻击还有很多年。

青岛这里没有恐慌的迹象。人们被吸引到数据网和全局中,而不是在街上游玩。走在那狭窄的小巷里,我能从一千台接收器和私人通信志中听见悦石的声音,那是奇怪的和声细语,而我周围则充斥着街道上小贩的高声吆喝,电车嗡嗡地在头上的运输层驶过,我能听见轮胎驶在湿漉漉的公路上的咝咝声。

“……差不多八个世纪前,一位领导人在袭击前夕告诉他的人民——‘我所能奉献的没有其他,只有热血、辛劳、眼泪与汗水。’你们问我,我们有什么策略?我对你们说:那就开战吧,在太空,在陆地,在天空,在海洋,用我们的力量,用正义和公正给予我们的力量,开战吧。这——就是我们的策略……”

青岛和永埔星之间的传送区附近有军部的军队,但是行人仍一如既往在那儿川流不息。我心里琢磨着,军队什么时候会霸占中央广场的步行街,作军事车辆运输用呢。我想,这些车子是朝前线开赴,还是朝后撤退呢?

我迈了进去,进入了永埔星。那里的街道还是干的,中央广场的岩石城墙之下的三十米开外的地方,海洋偶尔会喷溅出水花。天空一如往常,带着赭灰相间的威吓之色,在中午就显现出的不祥黄昏之色。小小的石质商店中闪着灯火和货物的亮光。我意识到这里的街上比平常少了好多人,空空荡荡的;人们站在商店里,坐在石墙或石椅上,低着脑袋,无神地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