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4页)

当天晚自习,秦见月在做题,齐羽恬人不在,她想对一下算出来的大题结果,掀开齐羽恬桌上的草稿纸,角落里赫然是小纸条形式的交流。

-谈吗?

-no

她认出来,上面那两个字,是钟杨的“草书”。

两个字,两个字母。她从未见过更为简单的告白和拒绝。

秦见月愣住,看着n开头那一团晕开的墨。那一阵天人交战的迟疑,艰难的抉择在纸上昭然若揭。

为什么no呢?

她不明白。

秦见月将纸扣回去,为偷看他人的秘密而忏悔。

走得近的男女同学会被曲解关系,长得好看的尤甚,一夕陷入话题中央。

过后再有风波,是半月后,班里有人传着暧昧言辞,秦见月进来时,谈笑声未断,齐羽恬趴在桌子上眼睛变红,秦见月听到了一点风声,不知道怎么安慰,钟杨紧随其后过来,看到少女耸动的肩。

他皱眉问见月:“怎么回事?”

秦见月小声说:“有人说你们……那个了。”

“谁说的?”

她便伸手指了一下在讲台旁边坐着的一个平头男孩。

钟杨二话没说,抄起一张凳子就砸了过去。

秦见月吓得一颤,好像那凳子砸到她的骨头一般,四肢僵疼,她缩着肩。那是她头一回见识到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做派。

幸好,小平头最终只是胳膊骨折和肩膀轻伤,如果再严重点,她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

但确信的是,此后再没有流言蜚语落在齐羽恬的身上。

为什么no呢?还是想知道。

她终于忍不住去问齐羽恬。

得到的回答是:爱情是虚幻的,他是遥远的,未来是不切实际的。

只是暗恋的心情,是可以抓在手里支配和控制的。哪怕要在不断地猜测和迟疑中经历心情的大起大落。但最起码黯然神伤的结局,也有个能够兜住理智的底线,不至于叫人粉身碎骨。

恋人被泾渭分明的界限隔绝在两边。

一方是沉浸其中的亲历者,而另一方站在高处,冷静旁观。

齐羽恬想做冷静的人。

这话现在想来也是受用。秦见月握着手机很难答复。

“嗯?”前座的男人将秦见月点醒。

她问:“你说什么?”

程榆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重复一遍他被忽视的话:“我在问你,沉浸式戏剧有什么不一样?”

她说:“进入到故事里面,体验感会变强。更多维一点。”

“现在做话剧也要这么身临其境了,情绪都快被掏空。”

“不会的,要是你有确保不沉浸的能力,感情也不会被消耗得很严重。”

程榆礼说:“如果不为这点体验感,何必去参与。进入了故事又要保持间离状态,在这时候非得扯清艺术跟现实,岂不是更累?”

秦见月说:“是啊,所以不想体验的人就不会去看啊。比如你。”

他哑然失笑,一字一顿地耐心解释第三遍:“真的要出差。”

她微微梗起脖子,耿耿于怀样。

红灯路口,程榆礼掌心朝上伸出手,微微偏过头,余光看向后座的秦见月:“过来。”

她不明所以地凑过去,被他捏住下巴,吻在颊上。当做安抚。

-

秦见月和陆遥笛约着看了几场话剧,也是想搜刮一点新颖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加到他们的舞台创作中去。

艺术也有艺术的不同,话剧的趣味性的确要比戏曲强很多。

花榕说得挺对,京剧确实是上流圈子玩的东西,不看的人怎么也不会看,平常人在家打开电视就能看,再不济有个耳机就行,走哪听哪,也就是程家老太太这样的人碰见了才会赏几个银两的玩意儿。

也真正只有那么一小撮人才能懂它的博大精深。

说到程家老太太,秦见月再见到沈净繁是在年关。

他们在一块儿包饺子。

程家老宅,围着八仙桌坐下。秦见月凝神去看沈净繁包饺子的步骤,跟着她学。沈净繁烟瘾大,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抽了两根烟了,吞云吐雾间,她抬起脸来看见月,不禁问:“以前没包过?”

秦见月怕是老人家觉得她好吃懒做不做家务,低低“嗯”了一声:“我妈妈嫌我做事情不利索。”

沈净繁笑了,捻起她包得几个饺子,掂了掂:“哪儿不利索,这不挺像回事的。你就当闲着没事儿找点乐子。”

“嗯。”秦见月低头微笑着,夹起一个硬币塞在里面。

“跟阿礼怎么样?”

她腼腆地抿唇:“挺好的。”

“吵不吵架?”

“不吵,他脾气好。”

沈净繁若有所思点头:“他那会儿刚把你带回来我就说,这姑娘一看就是他中意的类型。这叫什么呢,鱼对鱼虾对虾,你说要是真叫他跟白家那闺女搭一块儿,我还不放心呢——欸当心,这儿豁了一口子。”

一小片肉粒落在秦见月的手背上,她轻轻抖落,将饺子皮拧上,放进筐里。

“不打算要孩子?”沈净繁又问。

“……”秦见月一边捏着花边一边小声道,“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不要就不要吧。”沈净繁把腿上的毯子往上 扯了扯,大度地说,“生孩子也怪累的。”

秦见月认同道:“还想在台上再唱几年。”

沈净繁“嗯”了一声:“现在薪水能拿多少?”

秦见月将头垂得更低了:“国家有补贴的,够过日子的。”

“问题不大,赚不到就叫男人多赚点儿。”沈净繁笑眯眯跟她打趣。

秦见月也闷闷笑了下,一点涩意。

“奶奶,我想问您一个问题。”顿下手里的动作,她说,“您应该懂戏比较多,如果现在有一个要改良京剧的法子,您觉得怎么动比较合适。”

沈净繁说:“你要问我这个问题是找错人了,我就是个老古董,好的就是京剧里那一点古韵味。我寻思是怎么改动都不合适。”

秦见月说:“我可以理解您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我们正在试图找到一个平衡点,想既要保留住京剧里的古韵味,也想多吸引一点年轻的观众。”

沈净繁望着她,放下手里的饺子,展平手掌伸到秦见月身前,“来,你把你的手伸出来瞧瞧。”

秦见月不明就里地照做,水分流失的枯槁的手与细皮嫩肉、吹弹可破的肌肤放在一起,让人惊叹年华易逝。沈净繁说:“你说我这双手,怎么修饰才能跟你的手似的,干干净净招人喜欢?擦点儿蜜、擦点儿霜?管不管用?是,看起来可能是好些,就是这皴起来的皮还是皴着。遮是遮不掉了。”

“我是从小听着曲儿长大的,京剧年轻的时候我也正年轻,京剧老了我也跟着老了。你要问我怎么招揽年轻观众,就跟问我怎么返老还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