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第2/4页)

宁斯越:“……”

宁斯越怯怯地又叫了声:“父君。”

陆清则凝噎了半晌,深深地吐出口气,和蔼地道:“那你叫我陆大人吧。”

宁斯越这回不敢张口了,等着宁倦开口。

宁倦无视陆清则瞪过来的眼神,坚持:“叫父君。”

于是陆清则又收获了一声“父君”。

陆清则沉默半晌,决定不计较称呼,宁倦这狗崽子都直呼他的字了,一个称呼算什么,边想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别站着,坐着说话吧。”

宁倦顿时有些不满。

他都只能隔着张炕桌坐在陆清则对面,这小崽子居然能坐陆清则身边!

但刚刚已经惹得陆清则不满了,再下去说不定会吵起来,只能憋着。

宁斯越听到陆清则的话,不太敢动,继续等着宁倦开口。

宁倦嗯了声:“你父君说话,与朕无异,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那父君要改称呼您也不让啊?

宁斯越幼小的心灵里充斥着巨大的疑惑,小步小步走到陆清则身边,谨慎地坐了下来,有点说不出的局促。

毕竟父母双亡后,被宁倦带进了宫,也才三个多月,虽然是众人默认的皇储,但看宁倦这样子,显然不会是什么慈父,八成平日里也没什么时间见他,拘谨些也正常。

陆清则瞥了眼宁倦,满肚子的话想跟他说,不过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好说出来,便温和地问了问宁斯越:“在宫里还住得惯吗?”

宁斯越仍是不敢抬头看他,小鸡啄米点头:“回父君的话,住得惯,嬷嬷们对儿臣很照顾。”

陆清则又和声问了些他在宫中的生活和起居问题,宁斯越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父君不问他学业,反而关心些旁人不关心的问题,眼底有些迷茫,心里又忍不住有些暖暖涩涩的,不知道怎么就很想哭,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陆清则。

这位父君生得好看极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虚弱,神色很温柔,让人看了就想靠近。

父皇长得也好看,难怪他们是一对。

宁斯越在心里悄咪咪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不轻不重地“咔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宁斯越冷不防被吓得抖了下,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他被教导过不能东张西望,便没敢回头去看。

陆清则无言:“……”

至于吗,小孩子的醋都吃?

而且不是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亲自说的让他来教导教导这孩子?

看小朋友被吓了一跳,他摸了摸宁斯越的脑袋,示意他不用怕,关心完生活问题了,这才问起了学业上的问题。

宁倦盯着陆清则放在宁斯越脑袋上的手,面无表情地又捏碎了桌上的一只核桃。

身后又连续“咔咔”了两声。

宁斯越睁大了眼,顿时一个结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什么声音?

陆清则看也没看宁倦,凉凉地道:“陛下,要不您就先出去吧。”

陆清则不仅摸这小崽子的头,还赶他走!

宁倦面色愈沉,又“咔嚓”一声,捏碎个核桃:“朕不走。”

听到宁倦开口,宁斯越终于意识到方才那阵怪声是哪儿来的了,察觉到父皇好像语气不太高兴,小孩儿吓得瞳孔颤栗,可怜兮兮地不敢开口了。

陆清则一阵头大。

宁倦就跟头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凶兽似的,他习惯了宁倦时不时的发疯,倒是还好,这孩子这么畏惧宁倦,今日实在不宜多谈。

“今日便到这里吧,”陆清则结束了问答,放下宁倦死盯着的、落在宁斯越脑袋上的手,“明日早些时候来寄雪轩,届时我再考考你,怎么样?”

宁斯越的压力实在是大,闻声松了口气:“都听父君的。”

陆清则顺手将桌上的糕点递给他:“多吃点,瘦精精的。”

宁斯越乖巧地点点头,转过身准备离开,目光在身后的桌上一瞥,才发现碟子里的核桃全碎了个干净。

原来如此。

宁斯越忽然明白方才背后一阵一阵的咔嚓声是怎么出现的了。

小孩儿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退下去时,眼底犹有浓浓的不解,跟着候在一边的长顺公公走出暖阁,仰头看了看对他一直很照顾的长顺公公,小小声发问:“长顺公公,父皇是很喜欢吃核桃吗?”

或者是父君喜欢吃,所以剥给父君?

长顺眼神古怪,笑眯眯地道:“小殿下不用好奇这个,来,咱家送您回去吧。”

暖阁里,陆清则低下头,扫了眼满桌的碎核桃,要笑不笑的:“这些核桃是哪儿长得不顺陛下的眼了,要被陛下碎尸万段?”

宁倦浑若无事:“怀雪不是喜欢吗,朕给你剥。”

陆清则随意用手拨了拨有几颗被捏得粉碎的核桃壳,皱了皱眉。

核桃壳这么坚硬锐利,也敢徒手捏?

见宁倦的手藏在袖子里,不肯摊出来,陆清则不咸不淡道:“手。”

宁倦还是不肯伸手。

陆清则忍无可忍,干脆一把拉过宁倦的手,强行扯过来摊开,冷冷道:“多大人了,也不嫌丢脸。”

陆清则的体温一直较低,在暖阁里,手指也是温温凉凉的,宁倦与他正相反,所以陆清则的手指尖在手心滑过时,感受格外的清晰,十指连心,瘙痒几乎窜上了心尖尖。

宁倦的呼吸一沉。

比起陆清则细腻的掌心,他的手倒显得没那么养尊处优,虎口与指尖有着层薄薄的茧,都是长期握剑练武练出来的,十指修长,指节清晰,很有力量。

陆清则忘了几日前的教训,捏着尊贵的皇帝陛下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番,确认没弄破皮,想收回手,方才乖顺地摊开在他面前的手却忽然用力一握,将他的手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迅猛的速度好似某种姿态无辜,诱惑猎物前来采蜜,待到猎物进笼,瞬间闭合的食人花。

陆清则抽了抽手,抽不出来。

沉默了一下,他低下头,冷静地伸出另一只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

可惜在宁倦面前,这样的举动无异于羊入虎口,这下两只手都被抓着了。

陆清则眉心蹙得愈紧:“放手,还没闹够吗?”

“怀雪,你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宁倦抓着他温凉滑腻的手,感觉好似抓着片丝绸,眯着眼摩挲着,“我不是在闹。”

陆清则迟钝地意识到,宁倦身周涌动着的,是一股名为危险的氛围。

他两辈子身体都不好,剧烈的运动和情绪都与他无关,清心寡欲久了,别说对男人之间的事不了解,对男女之事了解也不多,是以虽然觉得危险,但感觉宁倦顶多就是再咬他一口,抿了抿唇:“你当真准备培养那孩子作储君?”

提到这个,宁倦的动作稍顿,英俊的面容上一片坦然,轻描淡写道:“嗯,眼下看着还成,若是他往后蠢笨无能,那便再换一个,左右宗族的子嗣多,总能挑个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