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茶 会(第2/3页)

广播系统启动。“普林尼。”语调有点儿太亲密。我转头一看,果然是塞弗罗带着两个绿种在通讯站前搞鬼。

“塞弗罗!”我和野马呵斥他。

他比了比手指,要我们别碍事。

“就快……”绿种客气地说,“连上了。”

“亲爱的普林尼。”塞弗罗通过广播,开始唱歌。

要是你心跳像打鼓,

腿上有点儿湿,

那是因为收割者,

找你有事——

他这句歌词唱了三遍后,拉格纳忍不住抓起一张桌子丢过去。桌子砸出火花,塞弗罗缓缓抬头,发现桌子打在离自己不远处,气得猛转过身:“你这王八蛋是哪根筋有毛病!你这山里野人反应过火了!”

“那押韵……唔。”拉格纳发出烦躁的呻吟。

“这你找来的?”野马和我互望一眼。

“你说哪个?”我刚说完,塞弗罗又对拉格纳痛骂,最后狠狠用手比了脏话。

“你……好像鸡在叫。”拉格纳回他。

“还轮得到你嫌我?”塞弗罗错愕地朝我看过来,“你管一管他!”

我可不想蹚浑水。

“可以干正事了吗?”洛恩说。

“说得好,大家正经点。”

我们戴上头盔,从显示屏可以看见电力与温度数值。“动手吧。”我对野马说。

她启动蛭附艇的高温钻头。蛭附艇是为了将登陆队伍送入敌舰设计的,因此钻头足以在船壳上开出大洞,要破坏内部地板当然是小事一桩。我们就在指挥中心正上方。我索性跳上钻头。

无论对于地狱掘进者、军事行动,还是我们的生命来说,冲劲代表一切。移动,不停移动,将路径上的一切阻碍全部撞开。

“你还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吧?”洛恩问。

“要圆滑点?”我问。

他的胡子底下露出带着邪气的笑容:“我开玩笑的。吓死他们。”

我往野马瞥一眼:“冲。”

她按下开关,钻头发出红光,热度传了过来。低等色族看了纷纷丢了食物,往外逃窜,地板如沙漏内的沙子,往下熔解凹陷。轰一声,钻头从破洞坠入下层。站在上面的我仿佛又成为地狱掘进者,但仅是匆匆一瞬。

钻头打穿本属于奥古斯都的巨大木桌中段,如陨石击中大理石地板,还在继续往下熔。我的锐蛇划出,削断电线,从烟雾中飞身而出,桌子烫得起火。

上百个联合会的金种望着我——有军事执行官、使节、审判官和几个强大家族的骑士。人人带着锐蛇。他们曾效忠奥古斯都,如今全与普林尼狼狈为奸。所谓墙头草指的就是这些人。

他坐在长桌最前面,已经一脸惨白。容貌美丽、头脑精明的普林尼,只剩一只眼,安装了临时的生化眼球。普林尼右边是三御史中的政治官莫依拉,她比艾迦白胖,但脸上那抹灿笑可能比艾迦的锐蛇还锐利。她旁边则是来自地球日本群岛的风暴骑士。

“各位先生女士!”我用头盔内的扩音器大声说,“我想与普林尼谈谈。”我跳下钻头,收回头盔,让众人看清我的面孔。我直朝他走去,其他人从天花板的破洞跟来。先是洛恩,接着是野马和塞弗罗。

“你不是说他死了吗?”我左侧有人的锐蛇抽出一半,朝普林尼咆哮。

“洛恩·欧·阿寇斯?”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这名字如涟漪般荡漾。塞弗罗与洛克封锁了房间门口。

“别忘了卡珐克斯·欧·忒勒玛纳斯!”他跳下时叫得响亮。帕克斯的习惯果然是家族传承。

“收割者还好好的,”野马跃下钻头,“我和我哥哥也都还活着。我们要来讨回属于我父亲的东西。”

在场的圣痕者不知所措。

“一群骗子!”普林尼大叫,“你们背叛最高统治者。大家快把叛徒拿下!”

洛恩平淡地说:“有人靠近戴罗两米内,我就杀光这里所有人。”

没人想知道他是否虚张声势。当我上前,大家都退开了。洛恩单靠名号就为我开通靠近普林尼的路。我一步也没停下。

“普林尼,”我说,“我们该谈谈了。”

“快杀了他!”他不死心地大叫,“杀了收割者!”

一个年轻人冲过来,却被另一人从背后刺死。动手的人望着洛恩,神情极度畏惧。

“二点三米,”洛恩开口,“差一点儿。”

“杀了他!”普林尼如丧家之犬般狂吠,“他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我没刻意提高音量,但所有人都能听见。

“普林尼·欧·斐洛西特,你才是真正背叛尼禄·欧·奥古斯都首席执政官的人。你以阴谋诡计分化家族内部,想要强娶首席执政官的千金,暗杀少爷。明知最高统治者将首席执政官视为眼中钉,还与她暗中串通,条件交换。首席执政官提拔你,却遭你这样回报,为求个人利益,不惜出卖他对你的信任。当然,最糟糕的是,你这些伎俩都失败了。”

“快阻止他!”普林尼发疯似的朝我一指再指,尖叫狂喊,“莫依拉!”

莫依拉对风暴骑士耳语,两个人一齐退开。

“你怎么还活着?”普林尼低声说,“艾迦明明说过一定会在木卫二上收拾你。”

“你认识的人中到底有谁有办法杀死我?”我回答时,让属于金种的那股荒谬怒意渗入声音,周遭这些贪婪饥渴的灵魂都能听见召唤,“胡狼失败了,安东尼娅·欧·西弗勒斯-裘利失败了,阿波罗与朱庇特分院的学监失败了,卡西乌斯·欧·贝娄那失败了,他们家的卡努斯与凯格妮失败了,艾迦·欧·葛里穆斯以及她率领的禁卫军也一样失败了。”地底的坑蛇、绞刑台上的士兵,也都没有成功。“现在,轮到你了。”

我倏地上前,手比坑蛇还快,飞速赏了普林尼一巴掌。他像片叶子那样从座位摔到旁边,撞在一个金种身上,那女人朝他啐了一口,往我这边挪来。

“你是条虫,但因为在地上蠕动不停,就妄想自己变成一条蛇。你以为你握有力量,但那只是在做白日梦,普林尼。现在你得清醒过来。”

普林尼爬起来闪得远远的,精心梳理的头发已经乱七八糟,右颊上有大片红肿。我走过去,更用力地又掴一巴掌。他完全吓坏了,无法集中注意力。毕竟他从未进过学院,从未在第一天晚上就被黑曜种惊醒痛殴,也从未全副武装,随着军队驰骋在覆盖着积雪的湾岸。普林尼甚至没挨过饿。此时此刻,他只懂得在地上打滚,还有痛哭流涕。

我双手揪住他举到半空,却已经懒得再动手。这时不需要学卡努斯或提图斯,以过度的暴力彰显自己的威风。事实上,轻蔑才是我的武器。因此,我将他放回属于首席执政官的椅子上,为他拉好那个蜻蜓模样的族徽,甚至如慈母一般为他将头发拨整齐,然后拍拍他满布泪痕的脸颊,伸出了手。我的手上有马尔斯分院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