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3/4页)

贺晏臻显然被吓得不轻,在那边喊:“怎么了?你在哪儿,还在酒店?”

“……6888,米忠军,”何意几乎语无伦次,“那个女孩……”他说到这陡然哽住,内心被无边的惶恐和悔恨淹没。

贺晏臻竟然瞬间明白了,当机立断道:“我报警。你当做不知道。”

何意心想我怎么可能当做不知道。如果真出了事,我会恨自己一辈子。他咬着牙,憋住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最后两层,终于看到了16的楼层标志。

何意推开安全门,右转,终于看到了6888的房间号,他想也不想,后退一步,照着门锁的位置猛踹了下去。

“嘭”地一声巨响,酒店的豪华门竟然只是微微一晃。

何意怒喊:“米忠军!你他妈出来!”

随后再后退,用尽全力狠踹几脚。

酒店走廊里静悄悄一片,无人敢开门。何意再要飞踹时,房门却“叮”地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米忠军穿着浴袍,仍是满身酒气,脸红脖子粗地盯着他,神色极为阴狠。

何意冲进客房,果然看到林筱跪在卧室的地板上,衣衫不整,但手里攥了样东西。听到有人进来,她勉强自己抬头看,等认出何意后,女孩手里突然松了劲,低头呜呜哭了起来。

何意认出那是一个烟灰缸,想来是她抄起来准备砸人的。幸好事情还没发生。何意从地上捡起外套,帮林筱披上,背过身去等她整理衣服。

“姓米的,”等林筱起来后,何意才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米忠军,“你还要脸吗?”

米忠军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在沙发上大咧咧地坐下,点了根烟,随后绷着腮帮子眯眼打量他。

何意把林筱挡在身后,戒备地看他一眼,打算带人走。

就在俩人走到门口时,米忠军在后面突然骂了句:“养不熟的东西。”

何意的脚步顿了顿,他回头,看到米忠军把烟头摁灭在茶几上,厌恶地看着他:“早知道就该一把淹死你。回去,拿着你的铺盖,滚!”

“你当我稀罕住那?你是不是除非死了挂墙上,要不然这辈子都管不住下半身?”何意冷眼看他,也厌恶地回敬道,“米忠军,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行!”米忠军被人戳到痛处,火气腾起,恼怒地指着他,“硬气是吧,把花的钱给老子吐出来啊!啊,你开的车谁给你的?吃的喝的是谁的?你身上这身衣服,这篮球鞋,是你他妈的自己买的吗?你有种就都别要。”

何意侧过头看着他,那些幼年时的屈辱记忆,压制多年的阴暗情绪都被徐徐唤醒,只是他的心里已经是死水一潭。

何意半晌后点点头,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脚上的篮球鞋也解开,一并扔在地上。他还要脱衬衫,手腕却被林筱抓住了。

“你当别人还真看得起你?”米忠军又从烟盒里磕出一根,咬在嘴里,“你当王越拿你当朋友是吧,今晚的事儿你觉得他知不知道?”

何意心里突突直跳,他转过头,就听米忠军又说:“你是不是还想拿着贺家当靠山?笑话,你们梁老师都觉得米辂更好,现在人家儿子年轻,想玩也就玩玩,你以为你能够得上?”

他这边话音才落,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了何意的脑子里,他迟迟没有动作,直到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

酒店前台和两个民警走进来,前面一人拿着执法记录仪,看到屋里的情形愣了一下。

另一位年长些的民警微微皱眉,先道“我们收到报警说这里有人组织卖淫。证件呢,都出示一下。”

林筱的酒劲儿被吓退大半,她惊慌地晃了晃,连连摆手:“我……没有!”

何意的怔忡了会儿,随后想起来贺晏臻说过要报警。后者的目的是打断米忠军的事情。若如实说酒店客房里可能存在强奸,估计接警的人也没法受理。换成其他借口又是报假警。

何意稳住心神,转过脸对警察道:“不是卖淫,是强奸未遂。”

警察看向沙发上穿着浴袍抽烟的米忠军,又看了看林筱:“这房间是谁开的?”

前台伸手一指林筱:“这位女士开的。只不过是个男的办理的,她当时就在大堂坐着。”

林筱头昏脑涨地开口道:“你胡说!”

“我们大堂有监控的,小姐。”前台瞥她,“那位男士姓王,他拿着你们证件办的入住。你当时也在场。”

林筱一愣,突然想到她刚到酒店的时候有些紧张,经理说去办事她也没问。这会儿回想,经理有一会儿绅士地替她拿了下包,她的身份证就在包里。

何意也被这一茬茬变故惊出了一身汗,扭头问:“你经理姓王?”

林筱点了点头。

警察又看向何意:“你又是什么人?怎么在这?”

“得,一块走一趟吧。”另一个道,“去所里慢慢交代,做个笔录。那个,把衣服穿上。你,也穿上鞋。”

何意被一块带着上了警车。

他把外套和鞋子都扔在了酒店里,身上只剩下单衣,脚上踩着一次性拖鞋。上车后似是脱力般,额头顶在窗户上。

林筱有些心慌,低声喊他:“何意?”

何意没有做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深深地望着黑暗深处,道:“没事,我有证据。”

——

贺晏臻回到北城时,何意已经离开了。

他从王越口里得知了短短两天内发生的事情——何意把米忠军的饭局录了音,最后为林筱证明了清白。然而由于房间是林筱开的,虽然酒店方面存在过失,但仅靠那几句录音无法证明米忠军强奸未遂。所以最后警察只能批评调解,让双方都签了承诺书。

唯有何意,因破坏了酒店的房门,被人要求经济赔偿。

米忠军也将他赶出了米家。何意收拾了铺盖,当天便将所有东西寄到了S市,随后他也离开了这边。

王越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何意临走前来问他,那天他到底知不知道米忠军的打算。

王越没有骗他,直言说:“去之前当然不知道,我都不知道那姑娘这么水灵。但到了饭桌上,你看她经理那样,这不是心知肚明的吗?那女的也是出门不带脑子,要是没那个意思就别喝那么多酒……真出了事,她能告得了谁?”

何意没作声。

王越却对他录音的行为有些介意,那里面还有王董的声音。他想问何意为什么录音,却又觉得,这个问题即便问了,何意也不一定会如实回答。

手机里神圣的何意,如今在他眼里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小人。

他们彼此对视,最后默契地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我们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