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2/3页)

现在,一切无望。

何意内心出奇地平静,他想了想,自己能接受这样的后果。虽然不值,但是如果让他继续忍着米辂,他会憋出内伤。

米辂只要骂他妈妈,以后他见一次打一次。虽然他自己也受了伤,右手已经肿了起来,米辂反击时抓了他的脖子,现在颈侧也火辣辣地疼。但跟米辂相比,这点儿伤根本没什么。

至于贺晏臻……

何意想到贺晏臻跳上救护车的身影,又想起米辂的视频和那些话,半晌后摇了摇头。

他不信。

至少,他要给贺晏臻解释的机会。

他安静地在派出所的留置室等着,没想到天黑时,有人推门,冲他摆了摆手:“你没事了,走吧!”

何意感到意外,愣了愣。

那人却又语气严厉地叮嘱他:“这次多亏你们家长来的及时,就不给你立案了。但就是亲弟弟也不能这样打,知道吗?这都够公诉的标准了!好好的大学生,真留了案底够你后悔一辈子!”

对方这话,赫然是知道了自己跟米辂的关系。

可米忠军竟然会放过自己?

何意心里存疑,却不敢多问,忙连连应下来,从派出所离开。

回到小区,地上的购物袋还在,但看样被车轮压过了。

夜风吹得塑料袋哗哗作响,何意蹲下查看,发现里面的羊肉卷已经瘪到不成形,蔬菜被踩烂了一小半,他不舍得全都扔掉,挑挑拣拣,突然间一股浓烈的委屈情绪滔天而至。

他抑制不住,扔掉了手里的袋子,蹲在那里大哭出声。

他想起了自己脑海里无数次出现过的念头。韩老师问他有没有过自杀想法时,他都否认了。他那时的确认为自己没有过这样的情绪,但现在,他突然想起来了。

高中寒假,他独自在宿舍发起高烧时,曾在心里恨过自己的父母。

他对米忠军的恨意是一直明显又强烈的,但那晚,他同样恨着自己的母亲。

他恨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生出来,为什么让自己这样孤单,这样无助。他渴望着被人爱,但是没有,从来没有人在意他。

他不想继续了,他坚持不下去了。如果投胎,他希望自己来生是一只猫猫狗狗,绝不要当人。

可他又本能地求生,迷糊着找药,昏昏沉沉抗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被自己臆想出来的,起初不知道,因为对方陪伴了他很长时间。但渐渐的,大家对那样优秀同学的视而不见,每次考试名录上都不存在的新姓名,都让他慢慢意识到了真相。

他嗜睡、他自暴自弃、他以厌恶的情绪审视自己、他把米辂看成自己头顶上的魔咒……他数次冒出过放弃的念头。

这一切,好像都随着今天的这顿暴揍消失了。

这一天终于到了,他感到了身上的枷锁碎开。可这一天,到来的也太晚了……

何意痛痛快快哭过一场,最后抽噎不止,坐在小区的长凳上平复了半个小时。

购物袋里的东西,他只留下了火锅底料,其他的丢通通进了垃圾桶,就像那些诅咒和惧怕。

此时此刻,他觉得累急,又说不出的轻松。

他决定等等贺晏臻。

贺晏臻对他的好不会作假,而在那个雨夜,对方冒着危险找自己后,何意认为他应该给贺晏臻这份信任。

何意回家,洗了把脸,又换掉了身上的脏衣服。

他把客厅收拾了一番,坐在沙发上等贺晏臻回来。

时针咔哒咔哒往前走,脑子里的想法太多,他自己分析着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大概率的,小概率的,想来想去,毫无困意。

可贺晏臻一夜未回。

太阳照常升起。

第二天一早,学校的负责人便给他打了电话,说学校已经公布了调查结果。

原来发博的人有几个悄悄删了贴。这事儿虽然辟谣的传播力度远远不够,但已经有人相信了何意的清白,作为老师,他们希望何意不要受到太多影响。

一切似乎都是虚惊一场,何意谢过老师,又看到手机上航空公司发来的出发提醒。

何意大松一口气,他昨晚等了一夜,终究有些熬不住,决定去补个觉。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没有做梦,也没被楼上楼下的噪音惊醒。

但或许是睡了太久,何意醒来时有种不知道身在何处的恍惚感。他看着房顶发呆,意识缓缓回流进身体。

起床时,只见外面霞光漫天,夸张的晚霞铺进了客厅,将墙壁都染成了橘色。

而一夜未归的人此时就坐在沙发上。

“贺晏臻?”有一瞬间,何意忽然觉得当下美好到不真实,晚霞与爱人,像是一个美妙的音符组合。

他跳下床,随即又记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那个脱衣服的视频。

何意光着脚,几乎小跑着到了客厅,坐在了沙发对面。

他刚刚睡醒,神色还有些茫然,反应也有点呆,眼睛清澈无辜。

一个被人按在淤泥里几乎窒息的人,偏偏这么乖,从长相到性格都是。

贺晏臻看着何意,想要露出一个微笑,最后却发现任何表情的纹路都是抽紧的痛苦。

最后,他闭上了眼:“学长,我有话跟你说。”

何意一直看着贺晏臻,他发现自己准备了一宿,终究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现在贺晏臻先开口,何意才觉气氛松了来。

他在疑惑中先轻声道:“我也是。昨天米辂给我看了一段视频。”

“什么内容?”贺晏臻问。

“你们在一起,你坐着,看他脱衣服。”何意道,“他说要找更刺激的给我看,我已经在他屏幕上看到了很多……他说他这一年一直跟你有关系,你们是炮友。这次闹自杀也只是因为他出国玩的这段时间里,你又跟我在一起了。他还说了你的癖好……”

何意咽了口水,一鼓作气道,“我想听你的解释。”

贺晏臻愣住,随即脸色微变——米辂自证清白没有在身上藏录音笔,却在暗处安了摄像头?

他回想那短短的一分钟,事情发生的太快。如果只看那几秒钟,的确很难解释清楚。

何意见贺晏臻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心里猛地怔了怔。

他忍不住追问:“那个视频是假的,对吗?”

“视频是真的。”贺晏臻却道,“但我跟他没发生过关系,他脱衣服是为证明自己身上没有藏录音笔。”

何意:“……”

“学长,不管怎么样,在我们交往的期间,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贺晏臻盯着何意的眼睛,按住他的手,认真道,“我不想你将来回忆起来,会否定这段感情。”

贺晏臻的手心干燥温热,力气大得惊人。

何意眨眨眼,待要再问,突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