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感恩赴死(第4/5页)

“有位马丁·斯普林菲尔德是否在船上?”瑞秋焦急地问。

“斯普林菲尔德?我还不知道——哦,是他。是的,他在船上,正跟飞行长官弗洛姆会面。您希望我为您呼叫他吗?”

“不,就这样吧。我们在一起旅行。等他会面结束,你是否能把我的舱房号通知他?”

更多的走廊,更多的电梯。精美的木制镶板,在遥远的星球上雕凿而成,花费巨资进口,用来装备这艘班轮。一只只壁龛中竖立着镀金雕像,头等舱区的地板上铺着手织地毯。这么说,马丁平日里挣钱工作,就是制造这些东西?她暗想。一扇门豁然打开,两名身穿白色制服的乘务员躬身施礼,瑞秋疲倦地引着行李车走进了舱房。“就这样吧,谢谢。”她说着,打发他们走开。舱门关闭后,她看了看四周:“唉,今非昔比了……”

上次瑞秋曾持外交护照登上一艘战舰,结果住进了军官区中一间局促狭窄的舱房。这次她的居室大概比原来那位舰队司令的套房还要宽敞。她锁好舱门,弯腰解开鞋子,在厚厚的地毯中舒展着双脚。“我应该多试试这个。”疲惫感让她睁不开眼睛,自从使馆大乱之后,大多数时间里她一直站着,小心地提防危险,而现在已是萨拉热窝当地时间的凌晨四点了。但公事优先,她从挎包里取出袖珍接收器,在房中四处走动着调整位置,最后终于满意地找到了唯一正常的客房服务无线接入点。她叹了口气,放下机器,接着拿起了电话。“向马丁发送语音邮件,抄送特兰赫。”她说道,“我要好好睡上四个小时,然后再当班。如果事情有任何变化,请呼叫我。如果没有,我们明天碰头,在我找时间同船长谈过之后一起讨论行动策略。马丁,你的会面结束后随时可以来找我。完毕。”

最后,她查看了一下房门,门锁得好好的。瑞秋走到床边,在控制环上定好闹铃,衣服都没脱,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她的头刚沾枕头,就马上睡着了,可噩梦也接踵而来,正像她担心的那样,无比恐怖。

灯光,警报,暗夜。模糊的意念翻滚起伏,包拢在“星期三”四周,像是要把她一口吞下,丢到梦魇一般的可怕之物中,让她在那片海洋上随波逐流。斯文加利踉踉跄跄地走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自己的胳膊。一名医护人员用手电光在她脸上乱晃。“他需要急救!”她大喊道,用力扶着斯文,让他不要倒下。接着,她坐在他身旁,等了许久。一个医护人员用吊带捆扎住斯文的手臂,又拿起百万兆赫的扫描仪扫过他的头颅,检查是否骨折。另一个人正在处理她青肿的额头,但她脑海里还是一片混乱。不知过了多久,她站起身对一名警官说:“我们要去港口。”她吐字就像身处噩梦里一样缓慢而艰难,对方似乎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我们的飞船两个小时后就要开走了——”

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些话。可她为什么要翻来覆去地说这些呢,根本没人听她讲话。只有灯光,还有警报。现在她正坐在什么地方,灯光在一旁闪过,警报在头顶鸣响……我在一辆警车里,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她坐在斯文加利和弗兰克中间。弗兰克用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肩膀,保护着她。但这可不对头。他们没干什么坏事,不对吗?他们被逮捕了吗?要赶不上飞船了……

“到了。”车门打开。弗兰克费力地爬了出去,然后握住“星期三”的胳膊,帮她钻出车门。“我们一直在让升降舱车等你们。这边来。”没错,这是真的。她能感到,宽慰的泪水刺得眼皮又酸又疼,正要流出眼眶。她靠在弗兰克身上,斯文加利跟在后面,另外还有两车人——警察在帮助他们,把这些世外之人分流到世外去,这可是完完全全的贵宾待遇。为什么?她含糊地想,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这只是为了帮助那些外交官……

到达赤道之上六十公里时,“星期三”才重新恢复了活动能力,此时磁悬浮舱车正开始加大动力,从亚音速巡航状态改为全动量轨道攀升加速状态。

“你感觉怎么样?”她间弗兰克。阵阵耳鸣让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既遥远又无力。

“简直像狗屎一样。”弗兰克做了个鬼脸。他的头已被某种东西包扎起来,那玩意儿看上去就像一只半透明的蓝色海龟壳,而护理人员植入的止痛药则让他显得昏头昏脑。“他们让我直接去医务室报到。”他担心地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她答道。

“你得大声点才行,我听不清别人讲话。”

“斯文是怎么回事?”

斯文加利坐在弗兰克的另一侧,听到这话便决定还是由自己来回答。“有人想杀那个大使。”他缓缓说道,“德累斯顿政府可真是见了鬼了。我实在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放我们回来——”

“不,这多亏了你。”弗兰克淡淡地对“星期三”说,“因为你是莫斯科人,不是吗?”

“是啊。”“星期三”犹疑地点头,“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弗兰克疲惫地晃晃脑袋,“他们把你请来的客人也当成了莫斯科人。使馆的网络已经瘫痪,他们只能凭借来宾居住地签发的护照来辨别大家的身份。你乘船旅行时用的是七角星系的身份证,但你还不是正式公民,对吧?”

“嗯。”“星期三”慢慢地摇摇头。在加速的重压下,她脖子上的肌肉隐隐作痛。“哦!这件事会是谁干的呢?”她迟疑不决地问,“我想你曾经说过,不管是谁追杀我——”她眯缝起了眼睛。

“有人在追杀你?”斯文加利问道,显然很困惑。

“我能确信。”弗兰克显得垂头丧气,“事有蹊跷,安全警报就能说明问题。他们取消了我的采访。实际上,在我们着陆的这段时间内,这是大使唯一一次公开露面。另外,你注意到了吗?她并没有走到外面去,甚至根本没有走出被反应装甲防护的讲台,但他们让窗子和门都敞开着。而且炸弹爆炸后,马上到处都是警察。还有,她似乎在身上塞了衬垫——”

“大使在演讲时像是在听别人念稿。”“星期三”说。

“什么?”斯文加利很吃惊,“你说听别人念稿是什么意思?”

“我看见了。”“星期三”答道,“我当时就坐在前排。她讲话时的样子不正常——还有,她戴着一副耳机,从我坐的地方能看得清清楚楚。我想,她还穿着护身甲。你知道吗?我想,他们好像知道会出事情,只是最终结果没料到,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