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第3/4页)

他似乎是怕吓到我,说话声刻意放得很轻,表情也十分友善。

“这太子殿下眼下正和军师议事呢,不过不打紧,小公子要上去也是可以的。”

“要不,我先在这里等等吧。”我拿不准谢言究竟是怎么想的,若是他不喜欢被人打扰,我贸然上去岂不是不好。

我忽然又有些后悔自己贸贸然就过来了,此处又不是以前的封府,也不是以前的太子府,哪里能真的容我自由出入。

封九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蠢。

“诶诶诶,小公子别皱眉,您这一皱眉啊,我这肝胆都要颤几下,”刀疤脸反应很快,大掌一伸就将我推进楼里去,“您快进去吧,唉,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也难怪太子殿下千娇万宠了,换作谁,谁能不迷糊啊。”

我已进到了这楼里,便也只能迈步向前,路过几个空空的房间,就听见谢言低沉的声音悠悠地从最里边的房内传来。

他的声音冷郁中挟着低磁,和另外一道清润冷淡的声线区分开来。

原来屋内竟有两个人,这应当就是刚刚那刀疤脸口中所说的军师了,可是为何会长得这般,与我想象之中的模样大相径庭呢?

我从前看杂记野史的时候,那些神机妙算的军师都留着一把长长的胡子,手中持着羽毛扇,谈笑间能让强虏灰飞烟灭,可是为什么谢言的军师会长得这般漂亮。

他和谢言二人正在认真地对弈,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声,他身上穿了一袭霜白色绸缎制式的广袖长袍,窄肩细腰,一双瑞凤眼似挑似缠,皮肤雪白,嘴唇很红,他的手和谢言的挨得很近,几乎就要碰上。

而谢言像个死人一般无知无觉,只将目光都放在棋盘上,身上玄黑色的阔袖蟒袍显得人格外阴沉冷厉,似个脾气不好的阎王,半点儿也不好看,真是越发生得面目可憎了些。

看来我今日就不该来自取其辱,人家有美人在伴,我来作甚。

我一不会下棋,二不会谋略,不给人添乱就算了,还来这里丢人作甚,我只感到深深的后悔和浓重的倦意,原来谢言身旁早就有了这般美好出众的人,我还眼巴巴地往他跟前凑,可不是鱼目碰上了珍珠,越发相形见绌了。

“来了怎么也不吱声?舌头被吃了?”

谢言抬眸来看我,对着我语气凉凉地开口,阴鸷冷漠的神情一瞬间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戏.谑与挑.衅。

我的舌头能被谁吃了,还不是谢言这个王八蛋,他这般说,总让我想起那些被压.制欺.凌的瞬间,如同是被一头蛮.横的野.兽咬住了舌.尖,差点就将舌.根嚼.碎了去,瞬间哑口无言了起来。

“过来。”说完这话,谢言便朝着那美人挥挥手,回到了书案旁,那美人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唇角的笑意带着几分意兴阑珊,与谢言调.笑道,“谨语,这就是你藏在阁楼里的美人,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这意思是说我长得比传闻中还要丑吗?

我不禁低下了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十根手指都纠缠到了一起,很想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我心里感觉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从我看见谢言与他下棋开始的。

若是换做旁人我倒不会这般介意,但这个军师,他长得实在好看,与谢言气质又很像。

两个人都生得出尘疏离,像两尊漂亮干净的玉佛,只有我,是个俗不可耐的腌.臜物件,若说谢言的美貌,像凛凛的水仙,骄矜傲慢,那军师的长相便趋向于秾丽脱尘的牡丹,透着几分清高与孤冷。

“封九月,我让你过来研墨。”

谢言见我在原地怔楞出神,剑眉蹙紧,脸上浮现出不耐的情绪,反而是他身旁的军师笑了,冲他劝慰道,“谨语,怎么能对人家这般凶,不像你的风格。”

他们这话语里的熟.稔亲.昵,我都不忍听,只是认命地走到谢言身旁,熟练地转动手腕,麻木地看着砚台里逐渐渗出浓黑的笔墨。

谢言见我不理他,反倒是更生气了,连美人军师与他说话都全然不理,只怒气腾腾地问我,“可吃早饭了?”

那美人军师听了这话,不禁掩唇笑出了声,柳叶眉微微上挑,淡粉的嘴唇像一朵盛开的桃花,“我倒是第一次见谨语这般。”具体哪般他也不说,只直直地看着我和谢言之间的暗流涌动,最终还是被鱼贯而入的将士们夺去了眼神。

进来的将士能与谢言面谈,品阶应该都挺高,特别是为首的那位就生得极其高壮,像一座移动的高山,他脸上划满了刀疤,显得面目凶悍狰狞,浑身上下都张扬着戾气,他一进来就将凶狠的目光放在了我身上,那种目光我很熟悉,带着轻蔑鄙夷仇恨愠怒,可我从未与他见过,他为何要用这般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太子殿下,我们男人谈事情,无关紧要的侍君是不是该退下为好?若是让这等妖.精知道了军事机密,又告诉了你那个好弟弟,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功亏一篑?”那人的声音又低又哑,像前段时日响彻我耳迹的窗边寒鸦。

这里除了我,其他应该都是面谈惯了的,容貌能称得上匹配的就只有军师,可军师又怎会是这人折.辱的对象呢?

他分明说的就是我,与过去那些羞.辱我的人说辞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犹豫着是不是要自己默默地消失,不要让谢言为难,可我又忽然听见谢言冷厉又锋利的话语响起,比起我苍白的躲闪更具有雷霆万钧之势,“把嘴巴放干净一些。”

“是,殿下。”

那人脸上悻悻,满怀着汹涌的恶意瞪我一眼,像是要将我活.剥了一般,我只能尽量避开与他对视,专注地给谢言研墨。

“兰雪来说说布防。”原来军师的名字叫兰雪,真好听,我听着他条理清晰地分析局势地理攻.坚,又恍惚地觉得自己应该退出。

谢言与军师一来一往,三言两语便将一次大型的战.役剖析得一清二楚,而杵在眼前的高壮汉子都用钦羡的眼神看着他们二人,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臣.服。

终于是挨到了士兵都散去,会议暂时告一段落,白兰雪却还是未走,与谢言断断续续地说着话,从玲珑棋局聊到了瓮城的地势,又讲到了税.收的合理机制。

两个人说起来像是无尽的话题,不过大多数都是白兰雪笑眯眯地说,而谢言时不时回应几句,又用笔墨在纸上一一写下那些建议。

“好啦,我这孤家寡人就不打扰你和美人儿亲亲我我了,先走了。”

白兰雪走得十分潇洒,藕白的手摆一摆,便朝着门口走去,还特意关门了门。

“早上吃了?”

谢言冷冷地看着我,似乎对我吃没吃饭这件事看得格外要紧,我点了点头,只说,“吃了,药也是喝完了才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