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3页)

“你们真的只是想问一问吗?气势汹汹上门兴师问罪的是你们,闹到皇后娘娘面前来的也是你们。世人常说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年长公主一片怜悯之心,竟被你们这般辜负。她没有想过让你们报答,却万万没想到你们会逼着她的儿子儿媳给你们当牛做马,继续养着你们几家老小!”

景庆帝听到叶娉这番话,顿时龙威尽显。

他此生最尊敬最亲近的人就是自己的皇姐,皇姐当年的安排他没有异议,但他绝不允许这些人糟蹋皇姐的心意。

陈家人当真是贪得无厌,居然还想逼着御儿一直养着他们。如此不知感恩的一群废物,就应该让他们从哪里来滚哪里去。

但这样的话,他不能说,御儿也不能说。

所以此事由叶氏出面,最是妥当。

陈家几人已经知道怕了,尤其是邹氏。

“郡王妃,我们不是…我们没有那么想…”

“合着是我误会你们了,你们根本就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也不会再占着庄子不放,更不会让我们养着你们,对吗?”

当然不对。

几人暗暗叫苦。

陈家大老夫人把心一横,磕头不止。“陛下,这事全是误会,也是我们一时想岔了。还望郡王妃莫要和我们一般见识,该怎么走动就怎么走动。”

这是还想占着庄子不还。

叶娉心下冷笑,闹了这样一出还想占便宜,门儿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庄子我们便收回了,日后人情往来遵循礼数即可。”

“…郡王妃,庄子是长公主给我们的。我们几家上上下下好几十口人,可都指着庄子过活。你若将庄子收回去,我们…我们可怎么活!”

“先别哭穷,咱们来算一算账。”叶娉有备而来,岂容他们和稀泥。“从长公主将庄子交给你们打理至今,足有二十六年。这二十六年来,你们三房人明面上未置办任何田产,但铺子有十二间,宅子也有八处,皆在京外州郡。家中存银暂且不计,光是你们在各处银庄存的银子,共有两万两之多。

我根据你们以前的情况粗略算过,若凭你们自己的能力想攒下这些家底,哪怕是能活到八十岁,那也要不吃不喝干够八辈子之久。为何以前能活,现在产业如此之多反倒是不能活了?难道是银子多了烫手不成?若真如此,大可将这些东西还给我们,我们不嫌烫手!”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家三位老夫人一个比一个脸色白,在陛下面前她们不敢狡辩。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叶娉会有备而来。

叶娉静静等着她们回答,她们若是乖乖把庄子还回来,这些东西也就算了。若是还想占着不还,她不介意彻底做一个恶人。

温御幽冷的目光,隐约起了一丝波澜。

小姑娘认真计较的时候倒是有板有眼,还挺能镇得住人。也不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可是做着经常与人打交道的活计?

那时她的身边,是否也有欣赏她的人?

思及此,他眼底的波澜顿成暗涌。

叶娉感知到他散发出来的气场,又是心惊又是疑惑。姓温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满她太过斤斤计较?

此时陈家几人哪里还有对付叶娉的心思,她们只盼着陛下不怪罪,安安生生地过了这一关。

景庆帝皱眉,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朕记得你们年年叫穷,没想到竟然置下了这些东西。”

陈家人确实年年叫穷,为的就是让陛下多赏赐,让温御多拿钱。从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来的心安理得,他们胃口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压根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叶娉再添一把火,“你们若不想归还庄子,还想继续让郡王养着,也不是不可以。但凡你们列举出三条站得住脚的理由,这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别说是三条,就是一条陈家人也说不出来。难道说他们还想攒更多的银子,还想买更大的宅子,还想等着别人送钱上门?

她们说不出来,叶娉还有话说。

“这事说起来郡王也有错。”

她此言一出,殿中又静了下来。

有人暗道这叶氏莫不是得意忘形,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自己的夫君。温郡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必是不能忍。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温御并未生气,而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

景庆帝虎目如炬,划过一丝兴味。

叶娉微微颦眉,作痛心状。“古人云惯子如杀子,亲戚之间大抵也是如此。这些年郡王养着他们,倾尽所能地付出。他们得之太易,渐渐失了本心,以为一切皆是理所当然,越发欲壑难填。”

“郡王妃说得极是,我日后自当注意。”

叶娉暗道孺子可教,姓温的似乎是个可造之材。若是有可能,也不知道能不能将他培养成一个三好丈夫。

好像有点跃跃欲试,怎么办?

陈家几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郡王居然这么听叶氏的话。之前叶家和王家闹成那样,王家都没讨到便宜。他们怎么这么不长记性,惹谁不好,偏去惹这位怂恿亲娘和外祖家断了亲的叶氏。

当下又是告罪连连,肠子都悔青了。

叶娉不为所动,义正言辞道:“当年陈家先祖随圣祖皇帝征战四方,赫赫功名震古铄今。纵然后世子孙犯了错,却不能抹去他们的不世之功。上次陈家出事,其中种种自有史书后世评说。我虽是一介女子,也知谨言以正气,慎行以正身的道理。你们身为陈氏子孙更应爱惜先辈们的丰功伟绩,谨言慎行以安他们在天之灵。”

好一个纵然后世子孙犯了错,却不能抹去先祖们的不世之功。

顾皇后大受震动,他们顾家和陈家一样是开国功勋,当年同受先帝猜忌。虽未和陈家那般几乎灭门,但元气已经大伤。家中长辈最为痛心之事便是令先祖们蒙羞,愧于此事不愿轻易露面,是以这些年越发沉寂。

所以功过二字,自有史书后世评书。哪怕后世子孙真的犯了错,先祖们的丘山之功早已记刻于史,谁也不能将之抹去。

能说出这番言论之人,又岂是寻常之辈。

这位郡王妃,难怪得入陛下的眼。

此时的叶娉,与方才大不相同。面对一众女眷时,她说话行事通俗而犀利。如今在陛下面前,她所有的言语硬生生上了好几个高度。

众人这才想起,此女可是能将一个夫子怼到哑口无言之人,其文采功夫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在理。所以那些传言或许有些属实,有些其实并不尽然。

王惠妃拧着眉头,目光晦涩地看着叶娉。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堂妹,竟然生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儿。此女胆大心细,怪不得三房没有讨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