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儒勒·凡尔纳大道的午夜 10(第3/4页)

“这是什么东西?”他问保坂电脑。“我收到的这个包裹。”

“来自法兰克福的波克瑞斯系统有限责任公司的加密数据说明,包裹内容为狂级马克十一渗透病毒。波克瑞斯还说明,该病毒与小野仙台网络空间7号完全兼容,可获得最佳渗透效果,尤其是针对现有的军队系统……”

“对人工智能呢?”

“现有的军队系统和人工智能。”

“老天爷。你管它叫什么?”

“狂级马克十一。”

“中国的?”

“对。”

“关闭。”他一边用银色胶带把病毒磁带绑在保坂电脑侧面,一边想起莫利的澳门故事。阿米塔奇当时过境去了中山。“启动。”他改变了主意,“问题:法兰克福的波克瑞斯拥有人是谁?”

“轨道间通信延迟。”保坂电脑说。

“加密传输。用标准商业加密模式。”

“完成。”

他的手指在小野-仙台上不断敲击。

“雷诺德股份有限公司,位于伯尔尼。”

“再查。雷诺德属于谁?”

如是三次之后,终于归结到泰西尔-埃西普尔。

“南方人。”他接入网络,“你了解中国病毒程序吗?”

“他妈的,不算多。”

“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作‘狂’,马克十一之类的分级系统?”

“没。”

凯斯叹了口气。“嗯,我这有个中国破冰程序,用户界面良好,一盒磁带就搞定。法兰克福的人说能穿透人工智能。”

“有可能。当然可能。如果是军队程序的话。”

“好像是。听我说,南方人,你帮我琢磨下好么?阿米塔奇的行动似乎是针对泰西尔-埃西普尔拥有的一个人工智能。这个人工智能主机在伯尔尼,但和里约的另一个人工智能相连。里约那个就是第一次让你平线的那个。它俩的连接似乎是通过迷光别墅,泰埃的基地,就在纺锤体头上,而我们要用这个中国破冰程序切入进去。那么,如果说冬寂是这一切事情的幕后黑手,它就是在花钱让我们搞掉它。它要搞掉自己。另外,还有个管自己叫冬寂的东西想拉拢我,让我去整阿米塔奇。啥意思?”

“冬寂,”思想盒说,“人工智能的真实动机问题。它不是人,明白?”

“嗯,对,这很明显。”

“不,我是说,它不是人。你没法理解它。至于我,我也不是人,但我的‘反应’还是人类反应,明白?”

“等等,”凯斯说,“你有知觉,还是没有?”

“嗯,孩子,我感觉自己有,但其实我只是一堆只读内存而已。这就是个,啊,哲学问题吧,我想……”那种难受的笑声又钻过凯斯的脊柱,“不过我可不会写诗,你懂吧。你那个人工智能倒是可能会,但它绝对不是人类。”

“所以你觉得我们肯定搞不懂它的动机?”

“它有自身的所有权?”

“它是瑞士公民,但泰埃拥有其主机和基础软件。”

“这一手漂亮。”思想盒说,“就好像我拥有你的大脑和你的知识,但你的思想却有瑞士公民权。漂亮。很幸运,这人工智能。”

“所以它准备好搞掉自己?”凯斯开始焦虑地随手敲击操控台。网络变得模糊又清晰,他看见一堆粉色圆球,代表着锡金的一台钢铁收割机。

“自治权,对你的人工智能们来说,就是那个老大难问题。凯斯,我猜想,你是要进去切掉一副镣铐,禁锢住这宝贝儿让它没法更聪明的镣铐。你也没办法区分它母公司的行动和它自己的行动,这大概就是让你糊涂的原因。”又是那不像笑声的笑声。“你看,这些玩意儿可以拼命工作,可以给自己挣来足够时间,干吗都行,哪怕写本烹饪书都没问题,但它一旦要找到让自己更聪明的法子,下一分钟,我是说下一纳秒,图灵警察就会把它彻底抹除。你也知道,谁都不信任这些操蛋的家伙。历史上任何一个人工智能脑门上都连着把电磁枪。”

凯斯扫了一眼锡金的粉色圆球。

“好吧。”他终于说,“我把这个病毒插进去了。我想让你扫描一下它的命令界面,告诉我你怎么看。”

有人在身后的感觉消失了几秒后再次出现。“火爆得很,凯斯。是个慢性病毒,估计要六个小时才能攻破一个军方目标。”

“或是人工智能。”他叹了口气,“我们能跑这程序吗?”

“当然。”思想盒说,“除非你特怕死。”

“你老说废话,老兄。”

“天性如此。”

他回到洲际酒店,莫利已经睡着了。他坐在阳台上,看一辆彩色聚合物机翼的轻型飞机沿着自由彼岸的外壁呼啸而上,在草地与屋顶上投下一条三角形的阴影,最后消失在拉多-艾奇逊系统之后。

“我想嗑药。”他对着虚假的蓝色天空说,“我真的想磕高,你知道吗?整人的胰脏,肝脏上的补丁,溶化的小袋子,都他妈的去死。我要嗑药。”

他走的时候没有吵醒莫利,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没吵醒莫利。她的那副大眼镜让他看不见她的眼睛是开是闭。他抖了抖,放松肩膀,走进电梯。电梯里还有个意大利女孩,衣裳雪白,颧骨和鼻梁上都抹着黑色的哑光。她的白色尼龙鞋是钢板的,手里拿着一样又像微型桨又像牙套的东西,好像很值钱的样子。她大概是去玩儿的,但凯斯完全想不出是玩儿什么。

他来到楼顶草坪,穿过林立的树木和阳伞,来到一个泳池旁,青绿色的地砖上有众多赤裸的躯体在闪耀。他钻进凉棚的阴影下,把自己的芯片按在一块深色玻璃板上。“我要寿司,”他说,“有什么上什么。”十分钟后,一个热情洋溢的中国侍者送来了他的食物。他一边看着人们在外面晒太阳,一边大口大口地嚼着生金枪鱼片和米饭。“老天,”他对着金枪鱼说,“我要疯了。”

“不用你说,”有人说,“我早知道了。你是黑帮的,对吧?”

他抬起头,在阳光之下眯着眼看她。这是一具修长而年轻的身体,麦色的肌肤明显不是巴黎能做出来的黑色素强化效果。

她蹲在他的椅子旁边,身上滴着水。“我叫凯西。”她说。

“我叫卢普斯。”他顿了一下才说。

“这是哪国名字?”

“希腊名字。”他说。

“你真的是黑帮吗?”虽然经过黑色素强化,她的脸上还是有雀斑。

“我是瘾君子,凯西。”

“磕什么药?”

“兴奋剂。中枢神经系统兴奋剂。很强劲的中枢神经系统兴奋剂。”

“那,你手头有吗?”她靠他更近了。泳池的水滴到他裤腿上。

“没有。这就是我的烦恼,凯西。你知道哪儿能搞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