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妻做主(第2/3页)

郑满心中还在掂量燕熙,他看燕熙面若芙蓉、身形单薄,不像是有威胁的样子,又想着燕熙到底是男的,大抵最终成不了北原王府的当家人。

钱桩掌柜是暗部领头人,郑满是宋北溟提拔起来的,护着这些银子便是他的忠心,于是小声地说:“一石粮食的市价是一两银子,如今打仗,粮食价格在涨,二两白银才能买来一石粮食,再加上高价收粮,四十万石粮食少说要一百万两白银。另外,高息收现银的钱那得按当地的经济实力来算,这个数可不好说,若按咱大靖还成的郡来算,一个郡市面上流通的现银就得七八百万两,这件事做下来,一千万白银都打不住。这还只是三个月的耗费,时间一长,砸下去的银子主得几千万两,我们手上的现银只有一千万两,这钱还得先紧着踏雪军用,怕是承不住。”

议堂里氛围逐渐转向微妙的对抗,暗部掌柜们的心思藏在恭顺的外表之下。

沈潜和韩语琴想说什么,见燕熙面色如常,便没敢越过他先吱声。

紫鸢盯住了这些曾经的属下,但这些人在一千万两白银的压力下,回避了紫鸢的目光警告。

燕熙眸光冷淡,在午后的光线里正结着霜,可他的语气还是那般平和:“暗部钱桩可以留下四百万两现银供应踏雪军,六百万两支出来,河清号拿出四百万两白银,第一期有一千万两白银就能动手。”

沈潜和韩语琴如今对燕熙俯首帖耳,立即应声称是。

暗部的人一听河清号竟然有四百万两白银,震惊地抬头,沈潜和韩语琴冷视着他们。

彼此之间,见面时的和乐变成了互相提防。

暗部的掌柜们还在犹豫,一千万若是收不回来,就动了暗部生意的根本。

“当银子买不到保命的粮食时,银子本身也要跌价。只要这个计划走通了,我们再用粮食倒卖,不仅能收回本银,利息也能挣回来。”燕熙眼里有微光说,“银子也能打仗,只要用得恰到好处。”

银粮战。

钱桩掌柜郑满还是不敢点头,这样的路数他从未听过,于他而言简直天方夜谭。他做不了主应下这个事,库房和账房的钥匙在燕熙手里。

然而他也不认为,燕熙能做得了主。

这个人不姓宋,也不是宋家人。便是宋家人,也不是人人说话都算数的。

他只认宋北溟。

不过郑满也不会傻到当面驳燕熙,他长了一副忠厚老实的面相,这让他说话平白添了几分可信度,他说:“主子,这账还得细算,不如容我们回去算出个明细,再来禀报?”

燕熙和煦地看着这些暗部掌柜,没有接话。

他轻点了下茶盏,紫鸢便传人来看茶。

议堂里茶香漫开,各人案前都摆了茶,却没人当真敢用。

燕熙端着茶盏,像是忘记了方才的议事,只专心喝茶。

屋里静得压抑。

俞飞儿在欢场里长袖善舞,可暗部是她的财神爷,暗部的掌柜没表态,鸽部在这事儿上没有说话的份,她根本无从开口。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让宋北溟心尖上的人被这么晾着,他不敢去想象后果。

于是她硬着头皮轻咳了声。

燕熙听到动静,注目而去。

他不在意俞飞儿对他微妙的态度,却也不轻视她,一个女子能在勾栏和男性主宰的皮肉生意上做出名堂,这本身已经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燕熙合上杯盖,正要开口之际,听到了马嘶声。

北风惊雪是马中王者,它的嘶叫声像是宣示领地,宋北溟的脚步声很快响在廊道。

暗部和鸽部的掌柜听到宋北溟压迫的脚步声,感到莫名的心慌。

-

燕熙在听到北风惊雪的声音时,轻轻地握住了茶盏。

他瞧了眼日头,申时正,这会宋北溟就到了,想来是紧着办完了所有事,连口气都没歇息,径直赶回来的。

宋北溟在门外头解铠甲,铁片碰撞的声音,钻进燕熙的耳朵。

方循接过铠甲,和都越一起退到隔壁后院,那里有他们落脚的厢房。

宋北溟个子高,进门时要掀开已经卷到半高的帘子,随他进来的动作,议堂里光影晃动,肃杀的来势里有草莽的清香和铁甲的锈甜味。

他甫一进来,便像是把这小小一方议堂占领了,一双眼睛精准地捕捉住了燕熙。

燕熙像是这才知道他来了,侧眸瞧过去,眸光里荡漾的光游刃有余。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里头都是昭然若揭的意犹未尽。

议堂里都是身契捏在他们手中的下属,他们是主子,可以怡然自得,不必像在官场上那样正襟危坐,

然而他们没有逾矩的举动,单单一个眼神,就把满室的人赧得低下头去。

燕熙放下杯盏时,宋北溟大马金马地坐到了他的身边,探手拿了他吃剩的半杯茶,咕咚灌下去。

燕熙侧头瞧那喉结滚动,轻抿了唇,转回了目光。

宋北溟的存在感那么强烈,浓烈的汗味拢着燕熙,枯的味道把他包裹住了。

燕熙今日添了件外衫,骤冷的八月已有初冬的寒意,他这样穿仍显单薄。

昨夜那一刻的寒意稍纵即逝,似乎那种畏寒不是持续的,荣在那之后又重新占据了主动。只是荣的药效在减弱,燥意不那么盛了,燕熙既便穿得仍比常人少,也得适时地加衣了。

现在“枯”来了,燕熙身体每一处皆如久旱逢甘霖般舒坦,燥意和寒意都悄然散去。

枯荣在两人间隐秘地交融,分别后的相见使身体的躁动变得难以压制。

宋北溟看燕熙穿得单薄,在案下握住了燕熙的手,还好,手是热的。

燕熙由宋北溟握着,在宋北溟缠住他手指时,微红了眼角。

宋北溟看见那红色的嫣丽,轻笑了声,像是这才注意到了满室的人,说:“你们继续,我是来陪微雨的。”

燕熙没发话,谁也不敢开话头。

尤其是暗部的掌柜们,从宋北溟进门的神色里,就感知到了什么,都缩着脑袋,心中忐忑万分。

紫鸢在众人提心吊胆中,把方才议事的情况简要复述了。

宋北溟越听脸色越沉,他眼锋如刀,挨个扫在暗部掌柜们的脸上。

赵丰和郑满如临大敌地滑下汗来,感到大事不妙。

紫鸢小声请示:“三爷,您看有什么吩咐?”

燕熙手心被宋北溟带茧的指腹滑过,宋北溟的体温比荣还烫,燕熙被烫得散去了方才的不郁,他轻声吞咽着,尽量维持自己楚楚的仪表。

宋北溟收回刮人的视线,他的无视,让手下人更加的惶恐。

他话是回答紫鸢的,眼睛却瞧的是燕熙,说:“你们议的事,哪一件我有资格吩咐?现在我妻微雨才是当家人。我的酒钱都得找他讨,哪里做得了一千万两白银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