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主君郎君(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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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准时传,却不是在偏厅用的,直接送到了正屋里。

入夜后传了两回热水,宋北溟披衣出来接过一回周慈送的药,总督大人一直没有出来。

卫持风坐在屋顶上,瞧着月亮将圆,叹道:“明日就是中秋了。”

紫鸢这会在院子的风灯下看书,听到这句话,望了一眼天色,见月周有晕,月侧有卷云,说:“要来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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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里,燕熙睡在软被间,他喝了药后,已睡了两个时辰。

他轻轻地呼吸着,修长的脖颈露在外面,锁骨上的“溟”字露出来一半。

宋北溟轻抚他脸颊,唤他喝水。

燕熙流了太多汗,宋北溟一次不敢喂太多,算着时间,又喂一次。

燕熙靠在宋北溟怀里,锦被滑下,宋北溟轻轻把锦被往上提,燕熙手指搭在他手上说:“我不冷。”

宋北溟听到外面风声又大了,他还是把燕熙包住了说:“荣在减弱,你必定会在某一刻开始感到冷,病痛也会找来。微雨,即便那样,我也会继续化解你的荣,我要你有更多年岁,平安喜乐。”

燕熙“嗯”了一声,他还有些迷糊,很轻地唤:“梦泽。”

宋北溟翻身上了榻,把燕熙抱在怀里,轻声说:“我在军营附近置了间三进的院子,往后军情紧急,怕是不能日日回来。你愿意挑些日子住到那里去么?”

“我身系政务,离了总督府,政务往来不便。”燕熙靠在宋北溟怀里,宋北溟的体温比他荣烧的体温还高,暖暖的很舒服,他说,“这阵子,总督府也是事务繁杂,怕是一月去不了几日。”

宋北溟拨开燕熙鬓边未干的发,说:“总督府到岳西军营五十里,快马半个时辰就到,我在旁边还置了办差大院,你到那边去时,可以带上主要下官,文书往来日日急送,不会耽误的。”

西境三郡之西雄据着定侯山,此山南北纵横五百余里,南端缓和,北端陡峭,中间有数个东西向的山谷,这些山谷就是漠狄出没的地方。

西境军营依谷口而设,岳西军营就在总督府正西五十里处,堵住的是定侯山最大关口青骓关。

有六万屯军在,岳西军营甚至比岳西城更加安全。

燕熙确实离不了宋北溟,荣已经开始有中断的迹象,他的身体会越来越差。

枯可以化解荣,也可以驯服荣。燕熙发现只要在宋北溟身边,枯就会蜇伏。他与荣已经进入了某种共生的状态,他离不开荣,荣若全部化解,他将立刻迎来腐朽。他只能驯服荣,就像宋北溟驯服枯那样,而这个过程离不开宋北溟。小夏先生和周慈都说要他和宋北溟多相处,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燕熙也听到外面风声渐重,这风穿过西边巍峨的定侯山来到这里,还有这等风势,今夜天气必有骤变。

燕熙估算着宋北溟大约一会就要走。

军情瞬息万变,宋北溟来回一趟要一个时辰,若是正巧不在军营,误的就是战机。

同在一境,想要时常相见仍然很难。

燕熙想到更远的层面,他脑海中是定侯山数处关口的分部地形,任何一处关口的失守,岳西三郡都会陷入漠狄马蹄。定侯山是不能失守的防线。

燕熙说:“我挪到前线也有好处,各处军需转运不敢怠慢,前方军情也能及时知晓。”

宋北溟听懂了燕熙的意思,他从不怀疑燕熙心中的江山和子民,郑重道:“储君守国门,储君在哪里,哪里就是最坚固的防线。你之身后,即是安宁。”

随着宋北溟的话音落,燕熙手腕上一凉,低头一看,是一串玛瑙手钏。色泽比寻常玛瑙要红上几分,在雪白细长的手腕上绕一圈,衬出惊心动魄的艳色。

燕熙知道宋北溟并不喜欢这些俗物,有些纳闷地问:“这手钏有何特殊之处?”

“我请首饰匠人教我做的。”宋北溟说,“你闻闻。”

“这是……”燕熙抬腕深嗅几口,沉在身侧的手不由收紧,他怔怔瞧向宋北溟说,“这里面,装的是你的血?”

“是。我无法时时在你身边,你若不舒服,只要剥开珠子,里面有用我血炼的药丸。”

“我……”燕熙恨这身体底子不行,宋北溟可以驯服“枯”为己所用,他却拿荣没有办法。他除了接受这样的重情,努力活得久一点,竟是别无他法。旁的事,他都能谋划,只有身体无能为力,他苍白地说,“知道了。”

“想要日夜都在你身边是奢望,可不在我妻身边,心中如有空缺,时刻担忧你吃不好、睡不好,更怕你被荣煎熬难受,无人可解。”宋北溟很少把如此细致的心事剥露出来,可是这次的分别叫他备受煎熬,他的微雨不知还有几许时日,他一刻看不到人,就怕转头人就没了,他握住燕熙说,“微雨,你是我身上的脊骨,谁要把你带走,就是抽走我的尊严和生命。”

这句话太重了,燕熙僵了身子,抬手抚上宋北溟的脸颊:“梦泽,没有谁能陪谁走一辈子,人要有自己的念想。”

“我不是好人。”宋北溟道,“或许年少时,我曾天真过。但五年黑暗过去,我已磨成利锋。暗部的生意,你瞧过账,我那心思藏的再深也瞒不过你的眼睛。这世道太烂,打碎它才能重建规则,我不管善恶,我只要公道。我知道造反用兵会生灵涂碳,可那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是你让我看到了另一条道路。微雨,我如今的念想皆系于你,你要出事,就是往我身上捅刀子。”

燕熙无法回应宋北溟:“我……”

宋北溟注视着燕熙:“你不止是我的念想,你若出事,大靖必乱,多少人把生家性命押在你身上,多少学生和百姓仰望着你,你是万万子民的念想,我也是你的子民。我的微雨要长命百岁,千秋万代。”

“我会爱惜身体。”燕熙说,“手钏我收下,难受了,我就剥开一颗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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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还早,燕熙睡意全无。

他心中还有事,而能和宋北溟好好说话的时机太少,于是掀了软被要起身。

榻边两盏高灯,把燕熙身体上痕迹照得清晰。

宋北溟目光凝住,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了,抽了里衣过来,替燕熙穿上。

系衣带时,宋北溟的手指在“溟”字上流连不去,上面有好几个不见血的牙印。

燕熙被宋北溟发烫的指腹勾得想起方才的荒唐和潮热,捉住了宋北溟的手说:“我还有事和你说。”

宋北溟拿外衫把燕熙罩起来,抱在怀里,像哄小孩那样说:“你说。”

燕熙失笑道:“银粮战一旦起势,必会逼得漠狄狗急跳墙,我们的新兵还在练,漠狄来的越早,双方兵力越悬殊。你是武将,为何会同意我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