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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通艇没有人工重力。联盟职员拴牢我们,警告说无论如何也别动念头解开自己;为了确保幽闭恐惧症最严重的人也不犯这个错误,挽具上的锁在飞行期间根本不受我们控制。问题就这样得到了解决。塑料发网被分发给头发比较长的人,长发在失重时会四处乱飘。

他们说,如果有人晕机,请使用座位侧袋里的呕吐袋。他们提醒我们,别等到最后一秒钟才掏出呕吐袋。失重时,呕吐物会随处飘飞,刺激其他乘客的肠胃,使得第一个呕吐者在余下航程乃至整个军旅生涯中很不受欢迎。这番话让好些人立刻窸窸窣窣地准备了起来。我旁边的女人紧紧攥住她的呕吐袋。我暗自作好最坏的打算。

感谢上帝,没人呕吐,去亨利·哈德逊号的这一路大体上风平浪静。重力刚消失,我的大脑高喊“天哪,要摔死了”,接着就像坐了一段超级长但很平缓的云霄飞车。差不多五分钟后,我们抵达了哈德逊号。入坞又花了另外一两分钟,虹膜门打开,让交通艇开进去,然后再次关闭。随后的几分钟里,我们等待空气被送进船坞。一阵轻微的刺痛过后,重量感忽然重新出现。人工重力起了作用。

船坞的门打开,出现了一个没露过面的联盟职员。“欢迎登上殖民防卫军亨利·哈德逊号飞船,”她说,“请解开自己,拿上行李,沿着灯光指引的通道离开船坞。舱内空气将在整七分钟后抽空,以便让本艘交通艇离开,接收下一艘交通艇。因此,诸位请抓紧时间。”

我们所有人的动作都快得惊人。

接着,我们被领进亨利·哈德逊号宽敞的食堂,船员请我们喝点咖啡,吃两个甜甜圈,休息休息。稍后会有职员前来讲解情况。等待的时候,先于我们登船的新兵也逐渐坐进食堂;隔了半个钟头,房间里挤满了数以百计的老家伙。我从没在任何地方见过这么多老人。哈利也没有。“活像星期三早上全世界最大的丹尼饼店。”他说,起身给自己添了杯咖啡。

就在膀胱开始抗议我喝多了咖啡的时候,一位相貌堂堂的先生走进食堂,径直走向房间前部,他身穿殖民联盟外交官的蓝色制服,房间里的噪音音量开始降低,终于有人来解释这他妈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看得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他站了几分钟,直到房间彻底安静下来为止。“欢迎。”他说。我们都吓了一跳。他的身上肯定带着麦克风,说话声通过墙上的扬声器广播出来。“我叫萨姆·坎贝尔,隶属于殖民联盟,协助殖民防卫军开展工作。尽管从技术上说我不是殖民防卫军的成员,但殖民防卫军授权我代表他们培训在座诸位,因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请把我看作你们的长官。我知道有许多人搭乘的是最后一班交通艇,迫切希望能立刻休息;而最早登船的人已经等了一整天,迫切希望能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为了同时照顾双方,我会尽量说得简明扼要。

“大约一小时后,殖民防卫军亨利·哈德逊号将离开轨道,准备首次跃迁,前往凤凰星系,我们在那里稍事停留,补充给养,然后前往罗盘座贝塔星的三号行星,你们将在那里开始训练。别担心,我知道你们现在还听不懂这些话。你们只需要知道,两天零几个小时后,我们将抵达第一个跃迁点,在此期间,我的手下会给诸位做一系列测试,评估心理和生理状况。时间安排正在下载入你们的PDA。请抽空查看。PDA还可以指引你们去任何需要去的地方,因此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刚登船的人还将在PDA上找到各自的舱室。

“除了找到自己的舱室之外,今天晚上各位没有其他任务了。有很多人赶了很长时间的路,希望你们能得到充足休息,为明天的测试作好准备。说到时间,现在各位可以开始习惯本舰的时间了,也就是殖民星球通用标准时间。此刻是——”他看看手表,“——殖民时间21384。PDA已经设定为本舰时间。明天起床后0600至0730用早餐,然后是生理测试与强化。早餐不是强制性的,你们还不受军队作息时间的约束,但明天这一整天都会很辛苦,因此我强烈建议各位吃早餐。

“如果还有其他问题,可以将PDA接入亨利·哈德逊号的信息系统,使用人工智能界面帮助你们,用触感笔写下问题或者对着PDA的麦克风说话就行。客舱的每层甲板都有殖民联盟的人员,可向他们请求帮助。根据诸位的个人资料,医疗人员已经了解你们或许会遇到的问题和需要,有可能已经预约好了今晚探访舱室的时间。请检查PDA。你们还可以随时去医务室。食堂今晚彻夜开放,但到早晨的正常运营时间才开始服务。请在PDA上查询服务时间和菜单。最后,明天请换上殖民防卫军的新兵制服。制服现已送往舱室。”

坎贝尔停了一秒钟,向众人投来我认为他觉得意味深长的一瞥。“本人谨代表殖民联盟和殖民防卫军,欢迎各位成为新公民和最新一批守护战士。上帝保佑你们,祝各位未来平安。

“顺便说一句,如果有兴趣观看我们离开轨道,视频信号将会送往瞭望甲板的剧场。剧场很宽敞,能容纳所有新兵,因此无需担心座位问题。亨利·哈德逊号的速度很快,到明天早餐时地球就只有蘸料碟大小了,到午餐时将只是太空中的一个亮点。这也许是最后见到家乡星球的机会。如果这对你们很有意义的话,那就过来看看吧。”

“新室友怎么样?”瞭望甲板的剧场里,哈利坐进我旁边的座位。

“我实在不想提。”我答道。我在PDA的指引下找到舱室,发现室友已经开始整理行李了:利昂·迪克。他瞅了我一眼,说:“哦,看呐,《圣经》变态。”就此对我视而不见,这在一个十英尺见方的房间里可不容易做到。利昂抢了下铺(对于七十五岁的老膝盖来说,下铺确实有优势);我把行李扔在铺位上,拿起PDA,出门找到在同一层甲板的杰西。她的室友是一位和蔼妇人,名叫玛琪,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去看亨利·哈德逊号离港了。我告诉杰西我的室友是谁,她听了大笑不止。

把前后经过告诉哈利时,她又笑了一场,哈利怜悯地拍拍我的肩膀。“别难过。熬到罗盘座贝塔星就好了。”

“管他的,”我说,“你的室友怎么样?”

“不知道,”哈利说,“我进门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也占了下铺,狗娘养的。”

“我的室友可爱极了,”杰西说,“初次见面,她请我吃自家烤的曲奇,说是孙女的临别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