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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一看见我就扑了上来。”我说。

“说得对,”杰西说,“谁让你的位置离我近呢。”

“位置就是一切,家母经常这么说。”

“你母亲很不寻常,”杰西说,“嘿,贱人,几点了?”

“什么?”

“我在和脑袋里的声音说话。”她说。

“起了个好名字。”我说。

“你管你那个叫什么?”

“傻逼。”

杰西点点头:“听着正是一对儿。贱人说现在刚过1600。还有两个钟头才吃晚饭。明白什么意思?”

“不明白。我觉得就算年轻,就算受过改造,四次也到极限了。”

“冷静。意思是咱们还有时间小睡片刻。”

“给你拿块毯子来?”

“别傻了。在地毯上做爱不代表我想在地毯上睡觉。你有张多余的床,我去那儿睡。”

“我岂不要自己小睡片刻了。”

“我会补偿你的,”杰西说,“等我睡醒记得提醒我。”

我提醒了她,她补偿了我。

“我的天老爷啊,”托马斯在桌边坐下,盘子里的食物多得可怕,他能搬得动就是个奇迹了,“咱们都漂亮得没法用语言形容了。”

他说得对。老屁帮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托马斯、哈利和艾伦怎么看都是退役男模;我绝对是四个人里的丑小鸭,看着——呃,看着还是很赏心悦目。至于女人,杰西美得惊世骇俗,苏珊更胜一筹,而玛琪绝对是女神一尊。直视她会让你眼睛发疼。

直视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会让你眼睛发疼,而且是头晕目眩的那种美妙疼痛。老屁帮花了几分钟面面相觑。漂亮的不止是我们几个。扫视整个房间,我连一个难看的人都找不到。这感觉既美妙,又令人不安。

“简直不可能。”哈利忽然对我说。我看着他。“我也左右看了看,”他说,“房间里所有的人年轻时不可能一个个都这么好看。”

“说你自个儿吧?哈利,”托马斯说,“别人我不知道,我还没当年青葱岁月的时候帅了呢。”

“你现在倒确实青得跟葱似的,”哈利说,“就算排除这位不怎么可信的托马斯——”

“我要哭着去找镜子了。”托马斯说。

“——大家也不可能都这么让人赏心悦目。我坦白,我二十岁的时候可够惨烈的。很胖,满脸粉刺,而且已经开始脱发了。”

“别形容了,”苏珊说,“我都开始性奋了。”

“我还想吃饭呢!”托马斯说。

“现在我可以随便嘲笑当年,因为我有了这具皮囊,”哈利从上而下摸着自己的身体,像是在展示今年的新款时装,“新我和旧我没啥关系,我向各位保证。”

“听起来这似乎让你很烦恼。”艾伦说。

“的确有点烦恼,”哈利承认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愿意接受。但如果有人送我一匹马,我终归要掰开嘴巴看看牙齿的。请问,我们为何如此好看?”

“基因优良。”艾伦说。

“没错,”哈利说,“但这是谁的基因呢?咱们的?还是他们在哪个实验室里接合出来的?”

“咱们现在都体健貌端,”杰西说,“我刚才还和约翰说过,这具躯体比我过去真正的身体强得多。”

玛琪忽然开口。“我也这么说过,”她说,“想说‘旧身体’的时候,我的用词是‘真正的身体’。就仿佛这具身躯对我来说还不够真实似的。”

“姐们儿,够真实了,”苏珊说,“你总得拿它撒尿吧。我很清楚。”

“就是这个女人,居然批评我喜欢分享个人隐私。”托马斯说。

“要问我,我倒是有个看法,”杰西说,“那就是他们不但提高了身体的性能,在其他方面也有所改进。”

“同意,”哈利说,“但这不是原因。”

“让我们产生紧密的联系。”玛琪说。

大家都瞪着他。“瞧瞧,是谁从壳里钻出来了?”苏珊说。

“有本事咬我啊。”玛琪说。苏珊咧嘴笑笑。“你们看,每个人都倾向于喜欢我们认为有吸引力的人,这是最基础的人类心理。另外一方面,这个房间里的人,包括老屁帮在内,其实彼此之间都很陌生,短时间内很难被任何因素联系在一起。让大家都变成别人眼中的俊男美女,这能够增进联系,或者在训练开始后,将会因此增进联系。”

“大家都在互相抛媚眼,这对组织军队能有啥好处呢?”托马斯说。

“那并不是目的,”玛琪说,“性吸引只是副作用而已。重点在于快速建立彼此之间的信任和忠诚。无论是否存在性欲,大家都本能地愿意相信和帮助他们觉得有吸引力的人,这就是新闻播音员往往很迷人的原因,也是有魅力的人在学校里不需要好好念书的原因。”

“但我们现在都很有吸引力了啊,”我说,“在吸引力的汪洋大海里,仅仅还算好看的人都得遭殃。”

“哪怕是现在,有些人仍旧比其他人更好看,”托马斯说,“每次看玛琪,我都觉得这个房间正在被人抽真空似的。玛琪,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没关系,”玛琪说,“我们现在使用的基准线不是此刻的模样,而是过去的模样。短期之内,我们还将本能地使用这个基准线,而他们所需要的正是这个短期优势。”

“你的意思是说,看着我,你没有缺氧的感觉?”苏珊对托马斯说。

“那句话不是在侮辱其他人呐。”托马斯说。

“等我勒死你的时候,我会记起这句话的,”苏珊说,“好一个缺氧。”

“你们别打情骂俏了,”艾伦把注意力放回玛琪身上,“你的吸引理论挺有道理,但我觉得你还忘了最吸引咱们的那个人:我们自己。好坏不论,现在这具躯体对我们来说仍旧陌生。我是说,我现在是个绿皮人,脑袋里还有台叫‘二愣子’的电脑——”他停下来,看着我们。“你们怎么称呼你们的脑伴?”

“傻逼。”我说。

“贱人。”杰西说。

“鸡巴样。”托马斯说。

“缺心眼。”哈利说。

“撒旦。”玛琪说。

“甜心,”苏珊说,“显然只有我一个人喜欢我的脑伴。”

“脑壳里忽然冒出个声音,不为所动的估计只有你了,”艾伦说,“这正是我的看法。忽然变得年轻,在生理和机能方面忽然起了巨大的变化,这很容易让人心理失衡。虽说返老还童让人开心,至少我很开心,但我们还是会疏远这个新的自己。把我们造得漂亮些,这能帮助我们‘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