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退婚

翌日, 陆玄愔没有去西郊大营,而是进宫一趟。

他先去御书房,向元康帝禀明这段时间练兵的情况, 并提出一些关于如何改革京畿五营某些浮夸风的建议。

这些建议都写在折子中。

元康帝看完他的折子,面露满意之色, 说道:“不错。”

先帝在位时, 京畿五营的情况便有些不好, 后来元康帝上位,虽有心改革,但当时北疆、西北战事频发,南蛮那边也蠢蠢欲动,到底腾不出手来整治。

后来先太子身损, 几位年长的皇子斗得厉害, 元康帝更是有心无力。

直到此番七皇子陆玄愔回来,元康帝便想让这个手腕强硬的儿子来试一试。

谈完正事, 元康帝突然说道:“玄愔, 你回京也有些时日, 你的婚事是不是也该考虑了?不若明儿朕为你和褚家姑娘赐婚, 让钦天监合个吉利日子成婚罢?”

陆玄愔神色未变,只道:“不急。”

“如何不急?”元康帝惊讶地说, 心里十分纳闷。

自从陆玄愔从北疆回来,太后就和他提过好几次, 让他为陆玄愔和长平侯府的姑娘赐婚。元康帝也不想唯一的嫡子老大不小, 府里还没个皇子妃, 怕外头的人怀疑他有隐疾。

哪知道上个月时,他和儿子提这事,陆玄愔居然拒绝了, 用的理由也是不急。

当时元康帝还以为他刚回京,需要适应

可这都两三个月了,难道还没适应?

陆玄愔却是不语,神色冷淡地立于案前,无动于衷。

元康帝怜惜他有口疾,见他不说话,也不恼,反而一个劲地盯着他,径自猜测,“莫不是近日差事太多,腾不出空来?”

陆玄愔摇头,仍是不肯开口。

他的沉默寡言不仅是在外头,就算在君父面前也是一样,大伙儿都已经习惯了。

元康帝猜来猜去,也猜不出自己这儿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最后只能无奈道:“算了,你何时想成婚,便来找朕,朕给你们赐婚。不过最迟到年底,不能再拖,否则朕直接给你赐婚。”

先太子去后,陆玄愔是他唯一的嫡子,而且十分能干,元康帝是极为宠爱的。

像赐婚这种事,他若是不愿意,元康帝也不好勉强他。

陆玄愔自是应了一声好。

不用到年底,下个月应该就能有个结果了。

离开御书房,陆玄愔接着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的年事已高,不过她的身体仍是十分硬朗,头发白得差不多,看着就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她也是个性子宽和的,宫里的小辈们都很喜欢她。

难得见到七皇子,太后十分高兴,拉着他虚寒问暖,又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说到最后,难免说起他的婚事。

“改明儿哀家叫你父皇过来,让他给你和褚家姑娘赐婚,你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皇子妃照顾你。”

陆玄愔道:“不急。”

“哎哟,怎能不急?”太后笑道,“你不成亲,八皇子和九皇子也不好找皇子妃,前阵儿敏妃、淑妃都找哀家说这事,要不是哀家拦着,她们还要去闹皇后……”

陆玄愔的神色微冷,语带愧疚,“祖母……”

太后拍拍他的手,看他愧疚的模样,也舍不得逼他,慈爱地说:“不管如何,哀家还是希望你过得好,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要一个人孤伶伶的,就像玄泽,太子妃还没过门,他就……”

说到这里,太后别开脸,用帕子试了试眼角。

先太子陆玄泽,当年薨殁时不过二十岁,已经定下太子妃,再过半年就要成亲。

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痛苦,太后和皇后、圣人皆悲痛欲绝。

如今提起先太子,太后依然难免伤怀。

陆玄愔握住她的手,“祖母,莫要、伤心。”

听到他的宽慰,太后又拭了拭眼泪,勉强笑道:“嗯,哀家不伤心,只要咱们小七好好的便行。”

接着又问他什么时候愿意成亲。

太后也知道陆玄愔不让圣人赐婚的事,难免有些狐疑。

可惜陆玄愔就是个闷葫芦,加上生来有口疾,就算是他们这些亲人,也很难能从他这里多听几个字,让他们着实无奈,又不好逼他。

太后问不出什么,只能作罢,吩咐他去坤宁宫看看皇后。

“最近天气转冷,皇后的病情又重了,你且去看看她,多和她说说话,让她宽宽心,好生养身体。”

说到这里,太后心里暗叹。

自从先太子没了后,皇后大病一场,身体就不好了。

这些年,皇后病恹恹地养着,若不是还有个陆玄愔支撑着她,只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去了。

太后和皇后的婆媳感情还算不错,难免会为她伤感。

陆玄愔离开慈宁宫,便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因为他的到来,安静的珅宁宫变得热闹几分,卧床养病的皇后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

皇后看着床前给她侍奉汤药的儿子,脸上的笑容慈爱而温和。

喝完药,皇后让周围的宫人下去,母子俩说体己话,免不了也提起七皇子的婚事。

陆玄愔今儿进宫,就作好心理准备,会被宫里的三位长辈催婚。

中秋回京时,他对结婚一事可有可无,觉得娶谁都可以,长辈既然已经为他定下婚事,他也相信皇祖母的眼光,没什么意见。

直到做了那个梦后,他想娶的人只有一个。

面对皇后,陆玄愔依然用“不急”两个字应付。

只是比起元康帝和太后,作母亲的心思更加细腻,也更加懂自己养的儿子是什么性情。

皇后盯着他,突然笑了,“你不让你父皇赐婚,莫不是另有心上人?”

陆玄愔瞳孔微颤,听到“心上人”三个字,只觉得一股热意从心头往上涌,耳尖发红,烫得厉害。

知儿莫若母,皇后哪里没看到那红通通的耳尖,不禁掩唇一笑。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旁人说不得,要是说一句让你羞的话,你的耳尖尖儿就要发红,烫得厉害。”

陆玄愔有些狼狈地叫了一声:“母后!”

皇后倒是很高兴,苍白的脸庞都多了些光彩,“是哪家的姑娘呀?”

虽然太后在几年前给儿子定下长平侯府的二姑娘褚惜玉,不过在皇后看来,这是太后为了提拔庆阳大长公主一脉,拿自己的儿子去当人情呢。

说起来,她并不喜静安郡主,觉得她太过功利。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功利些也没什么不好,但静安郡主功利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利用,这点让她实在不喜。

陆玄愔没有犹豫,坦然地道:“褚映玉。”

褚映玉?

皇后先是有些疑惑,尔后瞪大眼睛,迟疑地说:“这褚映玉莫不是褚惜玉的姐妹?”

不怪皇后对褚映玉这名字没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