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俞仲夏满头问号,这不在他的知识射程内,但还是先从桌下爬了出来。

费辛:还好没被人看到。

女学生的事都没人要听解释,再来个和男学生的“办公室.avi”,浑身是嘴他也别想说清楚。

俞仲夏拍裤子上的灰,问他:“费老师,你是怎么了?”

费辛严肃脸:“没怎么,复习太累了。”

俞仲夏道:“那你别费劲考研了,留在七中当老师不也挺好?”

费辛:“……”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不想说是因为贾蓉蓉的缘故,他即将要离开七中。

就如赵主任所说,这话传开,对他、对贾蓉蓉,都不好。

俞仲夏察觉到他是有事不想说,联想费文谦叔叔说过的话,自动理解是费辛在颍城大学里发生了什么事,善解人意道:“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想说的时候随时找我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俞十五,是有名的好树洞。”

费辛道:“怎么个好法?”

俞仲夏:“跟我说什么小秘密或是负能量,我保证刚听过就忘。”

费辛:“……”

俞仲夏也来拍他肩,比赵主任还语重心长:“辛辛啊,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没什么过不去的,你要自己想开点,这比什么都强。”

费辛:“???你到底几岁啊?陕西来的兵马俑吗?这话听起来像半截身子都入了土。”

俞仲夏:“嗐,你就说有道理没有吧。”

费辛:“有……吧。”

俞仲夏:“那不就结了。你管我几岁呢?孔子还听两小儿辩日,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是十七八还是八十七,都不影响我就是有道理。”

费辛服了这个嘴炮王者,本来那点小小抑郁也抑不起来,道:“饿了,吃饭。你想吃什么?”

俞仲夏:“出去吃?太冷了,外卖送来都凉透了。”

两个人去学校附近吃劝君上当一回。

颍城四季风大,冬天更是如此,还不像别的城市有个明确东南西北的风向,常常是四面八方乱刮一气,360度无死角立体环绕风。

俞仲夏出来才想起来忘戴帽子,不想回去拿,少年无畏,洒脱地表示没关系。

等到了砂锅店里,他整个人吹傻了,头发像被电过一样直竖在头顶上。

费辛去窗口点单,要了一个牛肉锅一个排骨锅,叮嘱老板:“排骨锅别放香菜,是一点都别放,放了可不给钱。粉条多来点,谢谢您。”

老板是个大姐,在里面忙着煮砂锅,头也没回地用颍城方言开玩笑地说:“放香菜不给钱,多给粉条也不加钱,你是特朗普派来搞贸易战的吗。”

费辛:“……”

俞仲夏路上被吹得脸冷,坐在在位子上两手搓脸,边搓边哈哈嘲笑费老师。

结果那大姐一回头看见爱吃粉条的正主了,变脸道:“嚯,长这么帅啊,那没事了。粉条管够,另给你煮一锅都行。”

俞仲夏:“……”

倒没有另煮一锅,但粉条巨多,牛肉和排骨都多给了好几块。

俞仲夏道:“跟你吃饭真好,什么都有得蹭。”

费辛:“少来,杨柯说你买个奶茶里面料都比别人多。”

俞仲夏:“这会儿心情变好了?你刚才不会真的哭了吧?”

费辛:“没哭,趴久了眼睛红。”

俞仲夏:“哭就哭了,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哭又不是女的和小孩的特权。”

费辛强调:“真没哭。非得我承认哭了你才满意?”

俞仲夏:“没哭就没哭,辛辛别急。”

费辛:“谁准你这么叫我了?没大没小。”

俞仲夏:“费老师,我跟你说个我一生中最大的秘密。”

这句台词有点熟,费辛接话:“知道,你叫俞特.帕特,是个17岁的高中生。以后少提这个,迪士尼霸霸侵权警告。”

俞仲夏:“不是这个,是说另外一个。”

费辛:“你怎么秘密这么多?”

俞仲夏勾唇一笑,邪魅狂狷地说:“天选之子就是这样。我这个秘密,就是——”

他把筷子放下,两只手扒着自己的下眼皮,神秘又得意地说:“我、不、会、哭。”

费辛:“???”

俞仲夏又拿筷子继续吃,边吃边说:“是真的,上次哭到现在至少有五六七八年,有时候心想该哭一下,眼泪挤都挤不出来。”

费辛:“无泪症吗?那该有炎症啊,可是你眼睛,看着挺正常。”

正常得过了头。

俞仲夏长了双好眼睛,睫毛长,黑眼珠大,天生眼型像做过眼睑下至,不搞怪不装逼的时候,简直就是双小鹿眼。

他冲费辛眨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说:“没有炎症,也没有不舒服,打瞌睡的时候流泪还很正常,就是想哭的时候哭不太出来。”

费辛:“这么……奇怪吗?”

俞仲夏:“我有个前女友,她说我这是冷面冷心,郎心似铁,天选之顾北城。”

费辛失笑道:“胡说八道,还一套一套。”

俞仲夏认真脸:“我说的是真的。大概五六七八年前,具体哪年我也忘了,反正还上小学,我弟被我妈打得一身伤,我求我爸把他接来跟我一起住,或者把我换过去,我爸不同意。”

费辛:“……”

俞仲夏:“那天我哭得可太惨了,可能把泪腺哭坏了,后来再想哭,就哭不出来,只能这样。”

他对费辛做了个咧嘴哭的表情,说:“没泪。”

费辛:“……”

俞仲夏道:“据说流泪能宣泄情绪,提升心情的效果比抗抑郁药还好,遇到不高兴的事,哭一哭就能把委屈排解一大半。”

费辛:“那你怎么排解?”

俞仲夏:“我不需要排解,也没人让我受委屈。不过有时候我会替我弟委屈,哭不出来还挺难受。”

费辛想,你真的?没为自己感到委屈过?

俞仲夏道:“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说,能哭是福。真哭了也别不好意思,我又不会笑话你。”

费辛:“……”你才是大教育家。

他承认道:“我哭了一秒钟。”

俞仲夏:“……”

费辛:“……请问你是在憋笑吗?”

俞仲夏抿嘴憋着笑,忙用力摇头。

费辛心说笑吧笑吧,等下就让你笑不出来。

吃完饭回学校,两人一路狂奔,也不说话,张嘴就要灌一肚子风。

等回了学校,进教学楼,外面冷,楼道里没有人。

走着走着,费辛冷不丁抛出重磅炸弹:“我要提前结束实习了,上完这周的课就走。”

俞仲夏当场呆住,费辛又上了好几个台阶,他还站在原处。

费辛心里略微得意,回头俯视他:“怎么不走了?”

俞仲夏吃了一惊,但又怀疑是和他开玩笑,心存侥幸地说:“不是说要教完这学期?你骗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