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投降(第4/5页)

大多是被击溃或被驱散的一小部分党卫军部队,最后又聚集起来,试图突破俄国人的阵地。在保卫城市中战斗最为惨烈的,是先前驻守法国的党卫军 “查里曼大帝”师,他们主要是在航空部周边地区进行了殊死的抵抗。驻守荷兰和斯堪的纳维亚的党卫军部队以及现在只有不足一百人的拉脱维亚军团也浴血奋战,几乎到了自我毁灭的地步,因为他们从没想过当俘虏,现在他们能指望的无非就是决定自己的命运。

人们尽量避开仍在战斗的地区。但即使入夜,也没有人敢跑到大街上去。在这被摧毁城市夜间,时时响起可怕的声响:从远方传来的隆隆炮声,伴随着暴风雨中的闪电般突然加速的马达轰鸣声,零星的机枪连发射击声,还有妇女们的叫喊声。阵亡的士兵和死去的平民成百成百地倒在瓦砾之中,但没有人来理会他们。

凡处于那种境地的人,都认为战争结束了。到处都可看到打输了的德国国防军士兵,他们在排水口砸自己的枪,没头没脑地往废墟里扔手雷,或是在废弃的车辆中拉响导火索。接连几天,许多房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碰了一下似的,整幢整幢地倒塌了。几天前被占领的一些城郊地区,慢慢恢复了生机,出现了疲惫不堪但幸免于难的人群,他们或提箱子,或肩负背包,里面放着从炮火中抢出来的家当。党徽、元首画像和纳粹卐字旗已不见踪影。希特勒自杀的消息很少有人相信,因为根据官方的报道,他是在“与布尔什维克主义斗争到最后一息”中阵亡的,这与还在广为传播的观点十分吻合。

在被占领的离开战场较远的市区,明显地形成了一种无序的野营生活。穿着土褐色军装的红军战士在大街上来回巡逻,周围是已不再燃烧或在暗火中仍徐徐冒着烟的废墟,这飘浮着的烟雾在白天把整个城区弄得暗淡无光。在许多广场上,是露营的部队,其中有许多女兵,她们在被烧毁了的或横七竖八躺着的武器之间摆着姿势拍照留念,有的把皮鞭在街石上甩得啪啪作响。在其他一些地方,俘虏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着问话,不远处的大炮还在喷出一闪一闪的火焰。在前进的过程中,苏联军队征用了大批的牛,现在它们站立在四周,直到一头一头地被宰杀掉,然后被唱歌跳舞的人们放在露天的火上烤着吃。到处是由毛发蓬乱的草原马拉着的俄罗斯小马车,车里装满了不值钱的猎获物:锅碗瓢盆、衣服、喷桶、手风琴、布娃娃或一些可随身带走的东西。车上有时还有狗拉的小车。其间,不断地有开着摩托车的传令兵来来往往,表情显得极为严肃。每一个大的十字路口,都竖起了用西里尔文字写的指路牌。

同时,越来越多的战俘不分白天黑夜地拥到事先指定的广场上。他们垂头丧气、筋疲力尽,胳膊上大多扎着白色袖章,他们是从地窖、地洞或下水道的出口处爬出来的,其中有许多年老的人民冲锋队员、十五岁的预备役炮兵,以及撑着拐棍或缠着血红绷带的伤员。他们默默地排到一个队伍里,被带着胜利的骄傲,胸前大多佩有许多勋章的苏军士兵们驱赶着、护卫着,走进一个巨大的灰色人群里。在夜幕降临时,探照灯又亮了起来:在照得如同白昼的灯光里,公路干线上各种运兵车和牵引车在缓缓爬行,构成一幅清晰的群鬼乱舞图。在道路的两边,在废墟的阴影下,站着一堆一堆的人,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她们沮丧地看着车队靠近,从她们身边开过,随后消失在不知什么地方的远处。

听到了投降的消息,莫斯科一片胜利的喜悦。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拥向街头,他们高声叫喊,把帽子扔向高空,互相热烈拥抱。这场伟大的战争在付出了无法估量的损失后结束了。仅仅攻占柏林这一战役,红军就死去了三十万人。德国方面阵亡将士达四万人。至于平民死亡人数,没有确切的统计数字。被俘士兵将近有五十万人。

近半夜时,莫斯科城里的三百多门大炮一齐开炮,每炮连射二十四次,把炮弹隆隆地射向夜空,紧接着的是精彩纷呈的大型烟火表演。全城欢庆“攻克柏林的历史性胜利”。庆祝活动持续了一天之久。声音之响,连远在布提卡监狱的牢房也清晰可闻,魏特林、两名参谋部军官以及几名在地下避弹室待过的人,作为第一批战俘被关进了这所监狱。一名人民冲锋队的二等兵,也在被俘人群之中。倒霉的是,他引起了苏联人的怀疑,因为他像美国新任总统一样,也叫杜鲁门。可他只是波茨坦的一个香烟小贩。

五月二日下午,三点刚过,红军在几乎没有遭到抵抗的情况下,占领了帝国总理府。它并不是像许多描述或回忆录中所写的那样,是在激烈的战斗中攻占的。据资料说,第一个冲入地下避弹室的红军战士是中尉伊万•I.克里门科,他因这英勇行为被嘉奖为“苏联英雄”。可这次也像占领国会大厦一样,是一次“非官方的”事件,符合理想的照片是第二次补拍的。

早上九点左右,留在地下避弹室的总技师约翰内斯•亨策尔听到隧道中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使他大为吃惊的是,从洞口走出来的是十二位穿着军装的红军女战士,原来她们是红军一支卫生队的。她们七嘴八舌,激动地比划着什么,这使亨策尔明白,他不必害怕她们。看到他以后,其中的一名妇女,显然是带队的队长,说一口流利的德语,她问他希特勒在什么地方。可第二个问题是打听“希特勒的妻子”,这表明是什么原因把她和她的同伴们带到这儿来的了。亨策尔还没把让他回答的问题讲完,刚应她们的要求把她们带到爱娃•布劳恩的更衣室,她们就急不可耐地拉开衣柜,打开大的抽屉柜,把她们以为用得着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进随身携带的包和袋里。这些女兵“高兴得大喊大叫”,正像这名工程师所说的那样,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她们在空中挥舞着“至少一打胸罩”以及其他一些镶有花边的衣服,最后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走出地下避弹室时,她们碰到了这时刚赶到的两名苏军军官,他们没有和她们打招呼。他们也向亨策尔打听希特勒的下落,听他讲元首的婚礼、他与爱娃•布劳恩的自杀和尸体被焚烧的情况,感到既好奇又目瞪口呆。接下来,他们让他把戈培尔家住的房间指给他们看,他们惊愕地看了一下死去的孩子们,随后重新把门给关上了。后来表明,根据所有有证有据的猜测,他们两人是科涅夫元帅部队的,两天前斯大林曾要求他们停止前进,因为柏林应该由朱可夫来占领。但前一件事更多地暴露出人的弱点,后一件事对于“伟大的卫国战争的历史”来说则显得太专横。因此,两者到今天都没有出现在苏联有关柏林战役的叙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