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战 ——从恶战到投降(第2/4页)

我们五个卫生兵,有四个人随第一梯队进入了树林,我在全军倒数五六个人的地方,等到开始跑的时候情况已经很危险。部队开始突围的时候,是四五个人一组相互掩护前进,现在只能每个人不断翻滚跳跃,躲避敌弹而奔命。

致命的问题是这片开阔的田垄,光秃秃的在周围火力下毫无掩护,中间的田埂小路只有40厘米宽,简直是死亡路程。幸好田中无水,我们纷纷伏到田中,因为田畦高度约五十厘米,如果伏在那里,可保无恙。作为讨伐队的卫生兵,我们不带枪,但是大大的药囊十分累赘要命。

好在我的作战经验比较丰富,对于头上飞的子弹我根本不去管。但如果子弹打在脚边,就随时有中弹的危险,需要尽快地改变前进方向,进行闪避。饶是如此,我的腿也被子弹擦伤,真是险象环生!

卧倒,十秒钟后跃起奔跑,但跑几步就再次卧倒,不规律地起来再跑。“呆在这儿是等死,跑,打不着的,打不着的,我刀枪不入!”

一边给自己心理暗示一边向前跃进,终于发现子弹的弹道开始远离,我纵身而起,快步跑进树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奔跑中可以看到田垄中倒着七八名战友。但是,实在无法停下来抢救他们,我们最后五个人中倒了三个。这第一次冲锋,我们阵亡20人,负伤20人,总算都到达了前方的树林。

可是,部队还是在敌人的包围圈中。森中佐指挥部队再次向前突进,敌军火力强劲,一边射击一边喊话。前进二三百米后,已经阵亡15人,负伤10人,双方战斗十分激烈。

这一次我在弹雨中看到一名负伤的士兵无法动弹,于是冲过去,将他背起来跑回后方。“你这是做无理的事情啊!”经验最多的一个卫生兵对我说,“这太危险了。”

“没事,我的运气好。”我说,“那么,再有负伤的您负责前队,我负责后队,好吗?”

“后队伤员可比前队多……”那个老兵有些犹豫。

“我不怕的,就这样做吧,拜托了。”

我转向后方的田垄,在刚才跑过的地方又找到一个伤兵,把他背在肩上退回来。

没有时间可以耽搁,我们几个人马上进行抢救,而且用树枝搭成担架来运送伤兵,现在一副树枝担架就是一个战友的生命呢。从我开始做卫生兵,体会的就是这种战场经验。

但是,也有很多死伤者,确实无法顾及,只得任由他们被抛弃在田野里。

开路的临时机枪中队和前方的敌军连续进行了两次白刃战,本队虽然也向前移动,最终无法打开缺口,只得退回树林。

这时,我发现周围除了伤兵已经没有其他人员——我落在队伍最后了。

在第二次白刃战之后,忽然看到一个我认识的上等兵拖着一个负伤的俘虏走来。

二、解剖俘虏

这时我们已经再冲到第二次进行肉搏战的地方,因为有战友死伤而心中愤怒的士兵们纷纷用枪托砸这个受伤的俘虏,其中一个还举起枪来对着他的胸部要开枪。这时我对他们说:“杀个受了伤的敌人也没有意思。敌人还在打枪呢,不要打他了,不是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吗?”

那些兵看到我的兵长襟章,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新兵还是老兵,但都顺从地走开了。

“我的脚,我的脚……”那个负伤的敌兵看着我的脸,用手指着自己的腿,哀求着什么。

他穿着军服,右脚血糊糊的一片,看来已经不能动弹了。

我把红十字的药囊拿过来。看着很可怜呢,虽然是敌人。按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但是把他就这样扔在这里也不像话。于是我把他的裤腿划开,检查。是小腿部被枪弹贯穿了,没有伤到胫骨。如果是经过训练有武士精神的日本兵,一定可以忍受这样的伤痛,而这个俘虏兵显然完全被吓呆了。

这是个人道问题呢。我给他处理了伤口,取出药来,把外用的利巴妥和绷带给他,让他自己扎上。他们的包扎方法和我们很像,但是药怎样用就要我教给他了。

“谢谢,多多谢谢!”

轰的一声,一棵小松树被炮弹炸断飞起,我连忙卧倒。这时,从后面的树丛中敌人的机枪开始朝我射击。我合上药囊,拖着那个俘虏匍匐前进,却不敢站起来。

这时,那个俘虏指着树阴处对我说着什么,意思不明白,好像是要我过去。

滚过去一看,居然那里藏了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原来他是看我没有枪,告诉我那里有武器,作为我给他治疗的报答。

枪里还有大约二十发子弹。

“太好了,我就把这些子弹打回去吧。”想到这里我举起机枪,朝后方的敌人射击,枪却没有响。仔细一看,原来是慌乱中忘记打开保险了。这种枪我在桂林市街战斗中使用过,所以知道怎样用,

离我们七八十米远的地方,有大约十名敌人射击着追来了。我即用轻机枪还击。

因为树木松枝繁茂,很难看到敌人的确切位置。但是这样射击的威慑效果不错。敌军停止了追击。

这时,前面的战友返回头来,朝敌人射击,他们是来接应我的。我把打光了子弹的轻机枪丢掉。

那个俘虏忽然对着前方叫起来:“不成,不成(Bucen, Bucen)。”

我们最初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很快就明白他在说我们的冲击方向不对。这时,迎面敌军的机枪就劈头盖脸打了过来。原来那里是敌军的机枪阵地。俘虏指给我们另一个方向。

将信将疑的战友们拉着俘虏向那个方向奔跑,竟然没有遭到像样的阻击。第三次的突击终于成功了!没想到我救了这个俘虏,却帮助了大家。

我们从敌人的大军包围网中完全地逃脱出来,且战且走,牺牲众多,已经有半数的人伤亡,才慢慢摆脱了敌人的追击。这一战,对新四军的战法有了了解,对以后的战斗和讨伐,也是很好的经验。新四军的武器多是大正、明治时期的,看起来很落后。他们边打边捡拾弹夹的举动让我们感到惊讶。据俘虏后来说,他们的军队里上级是不打下级的,和日本军不一样。

就在突围以后没多久,我们看到了可怕的悲惨事情。

从山坡冲下去,到达山脚的村庄入口时,我们看到大树上挂着什么东西,看来好像是两具尸体。细看,发现路边倒着多具日本兵的尸体。走近看,树上挂的尸体,也穿着日军的军装。

原来是来接应我们的侦察部队,遭到了新四军的伏击!其中那两个吊在树上的侦察兵,显然是被俘虏后虐杀的。看到这种残酷的杀戮,我们都被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