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战 ——从恶战到投降(第3/4页)

回到宿营地,部队损失很大,人人都要报复。第二天,市川军医站了出来,说:“既然这样,让医务班来做人体解剖吧,对卫生兵们的学习作贡献吧。”

这样说了,就定了下来。

首先,按照外科的市川军医的命令,从静脉给俘虏注射了20毫升酒精,俘虏随即失去知觉。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将其胸部和腹部切开,心脏还在跳动。

这时,寺山军医来将其内脏一一摘除。心脏和肺脏首先被取出。从冠状动脉、大动脉、静脉、心肌、支气管、食道等等开始,然后横隔膜、胃、大肠、小肠、直肠、脾脏、肝脏、肾脏、胰脏、膀胱、前立腺(似应为前列腺)、阴囊、十二指肠、虫状突起(盲肠),以及骨骼、关节、肌肉等。两位军医详细地进行了综合讲解。

卫生兵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为人体内脏的精密而感到震惊,为这种很难有第二次机会的珍贵实地医学教育而感动,对人体的神秘性有了深刻的认识。

战争中经常提供一些平时无法少见的经验,比如这样的事情,至今我只是深藏在胸中。但是,这样的记忆,又让我总是忍不住有一抒胸臆讲一讲的冲动。

此后,我们又和新四军有过多次战斗,卫生兵轮流出动参战。我本人参加了两次讨伐,都没有大的战斗。战斗都在山间进行,周围花树很多,风景秀丽。战斗不激烈,伤员的数量,比肠胃病患者和热病患者要少得多。

8月,驻地向宜章方向移动。

三、从突围到投降

行军几天后到达在宜章附近的临时驻地,是山中的小镇,离华中、华南(原文为“中支”、“南支”)的交界线几十公里。驻扎两个星期以后,8月13日凌晨,我们遭到了猛烈的夜袭。

我那一天正在患热病,高烧达到41度。这一次双方的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终于将敌军击退。

包围我们的新四军约三万之众,而我军仅有一千多人。虽然日军战斗力很强,其命运也如同风中之烛。这一幕和我在桂林大圩镇遇到的困境一样,都是性命之忧。

如果敌军大部队发动攻击,我军可能全部“玉碎”此地,因此部队长传达命令,要大家做好乘夜突围的准备。

半夜12点,屋顶的哨兵大声报警,发出“敌袭”警报的瞬间被击落下来。与此同时,猛烈的枪声骤然响起。因为营房是土坯墙的简陋房舍,用于防弹的沙袋也不充足,作为工事可谓勉为其难。子弹咻咻地钻进屋中,在房间里乱弹。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日本兵只能伏在地上还击。

作为卫生兵,因为是非战斗人员,缺乏武器,除非特殊情况,我们不直接参加战斗。而且战斗中伤员迭出,需要救护,也无法进行射击。

我那一天从晚上就陷入高烧,半梦半醒,在生死之间徘徊,根本不能进行战斗,幸好得到好友高山的照顾才幸免于难。

战斗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恍惚中周围恢复了平静。有人给我的额头更换了新的冷毛巾,并且抱怨说体温太高,超出了玻璃体温计的测量范围。昏昏沉沉中我不觉睡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7点钟左右了,周围一片寂静。

不好,回忆起睡前的情况,忽然心中紧张起来,难道部队已经乘夜转移了?见我不能动弹所以把我留在了这里……对带不走的伤病员只好抛弃,这也是符合作战之道的,可是我怎么办呢?“糟糕啊,现在怎么办?难道我就这样要死了吗?”想到死,不觉思绪纷乱。这时,听到房门处有声音——敌人!我感到紧张。

疑心生暗鬼。门开了,出现的是高山……

“不要担心,还没有紧急集合呢。”高山说,看来很明白我在想什么。

这一天白天,敌人没有进攻,难道要把我们困死吗?不,我们的侦察兵报告他们在调整部署,大战前的安静。

但是我的身体却似乎有所好转,烧略微退些,至少是可以行动了。

从对周围的情报中看到,敌军在部署包围圈,而且包围严密,没有缝隙。无论如何我们需要采取行动。

白天虽然紧张,还好一切平安。晚上7点,我们得到了紧急出发的密令。

侦察的结果,西方敌军的力量较弱,所以我们向西边的一角突围。到达敌军阵地前方的时候,运气太好了。前面的人员报告,中国兵正在吃饭。他们用刺刀杀死了两名哨兵,现在正是突围的机会。

“绝对不许出声,向西边的山中急进!”

部队长的命令被无声地传递下来,突围开始了。

为了不出声音,我们把鞋子脱掉,赤足前进。我的运气也很好,连续两天的高烧今天没有造访。

部队行军的顺序是副官、参谋长带一个中队在前为尖兵,指挥班、医务班在其他部队的掩护下随后前进。狭窄的山道上队伍排成一线,赤足在隘路和悬崖上前进,穿过密林奔向西方。这个时候如果敌人来袭击太危险了。我们走了30分钟才穿上鞋。

没有被敌人发现!

为了从敌人包围圈中彻底脱离,我军以顽强的精神,不眠不休彻夜连续奔走10个小时。早晨5点的时候,在山中密密的森林中才稍稍休息。

与敌毫无接触,9点钟,到达距离宜章50公里的地方。这里没有敌人,是安全的地方,从三万敌军的大包围网中突围成功!

新四军那边,发现被认为即将被全部歼灭的日军一夜间金蝉脱壳,恐怕是惊讶之余,又要用脚跺着地懊悔了吧?

我的身体居然经受了如此长距离的行军,热病不治而愈,真是神明保佑。这也是依靠年轻身体好,现在想来依然胆战心惊。

重新找到宿营的村落,已经是昭和20年8月16日,残暑酷热,而我们和敌我都失去联系,还根本没有战争已经结束的消息。

毕竟这一带新四军实力很大,是不明的危险地带。商量后,部队长决定向衡阳方向撤退。

向北撤退,因为弹药消耗很多,我们不得不尽量避免战斗。和桂林战役一样,我们没有热的饭食可吃,靠干粮果腹。这样,直到9月初,我们才取得了和友军的联络。

那一天,在小高山的山顶上,通信兵的无线通讯终于收到友军信号,联络以后,得到如下电文:

“8月15日,战争已经结束。胜败不明,敌人可能也没有得到通知。如果敌人来袭,不得还击,尽量避免交战,迅速向衡阳方向集结。”

这是概要,简直像做梦一样战争就结束了。但是,胜败到底如何,我们不知道,于是议论道:“一定是日本打赢了,所以战争结束。这样的话,很快就会凯旋吧。从山中出去,美国、英国、中国的领土都是我们的了也没准啊。”